從箱子里掉出來的東西,‘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
還帶血的半截手指,赫然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死一般的寂靜。
“元帥,這……”
定南將軍不愧是老將,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看向司遙的人。
“琳瑯。”司遙不咸不淡的喚了一聲。
琳瑯立刻領會其中意思。
她走了幾步,從腰間抽出一張干凈的手絹,面不改色的彎腰將那截手指包了起來。
雙手盛到司遙面前。
距離變近,手指的細節看得更加清晰。
這是一截食指。
指節與手部主體完全分離,斷面光滑、平整,像是被一刀利落的斬斷。
血液看起來還新鮮著,鮮紅、暗沉。
隱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離得近的章玉麟,臉色是最難看的,他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極力在忍耐著什么。
司遙已經有了決斷。
她讓琳瑯將斷指遞交給司蓁蓁,而后才道:“這是司云渡的手指。”
話落,又是一陣吸氣聲響起。
蘇沅寧擰著眉,分析說:“元帥,昊周明顯就是故意的,他們想以此來挑釁我們!”
她的想法,和大家的幾乎一致。
并且,這也在司遙的預料之中。
按照正常做法,在知道司云渡被昊周俘虜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派兵營救。
好巧不巧,那天過后,就開始電閃雷鳴,下大暴雨。
這對出軍討伐昊周,極其不利。
于是司遙也沒有刻意勉強,只說等雨停后,從長計議。
這一做法,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遇到大事,個人和集體,總是要以后者為重。
司遙就完美詮釋了這點。
司遙:“所以,我們更不能驚慌,他們既然送過來一截司云渡的手指,也從側面說明,他的命暫時丟不了。”
“只要司云渡還活著,就可以利用他來要挾我們。”
昊周和景隆的不和,早在很多年前就開始體現了。
利益的爭奪,才有了這次的討伐。
而且,景隆帝一開始之所以對她那么好,就是盼望著她能一舉取得勝利,壓壓昊周的威風。
所以,司遙更不可能為了司云渡,來讓自己身陷困境。
他能不能活,就全看司蓁蓁給不給力了。
若司蓁蓁的存在對于昊周來講,可有可無的話,那司云渡墳頭草都得有兩米高了。
這些,都不是司遙該操心的事。
定南將軍:“元帥,那我們應該怎么做?”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觀察下來,定南將軍發現司遙不僅武藝高超,更是有勇有謀。
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司青山那老匹夫,當真是走了狗屎運,能得這么一寶貝閨女。
定南將軍不止一次這么羨慕司青山。
“按兵不動,我們不慌,慌的就是他們。”
沒有人反對司遙的提議。
又商議了半個時辰,裴昭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比起之前,他面色,肉眼可見的憔悴下來,先不論皮膚黑不黑,就光眼中的紅血絲,都分外惹眼。
他唇色微微發白,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司遙。
裴昭問:“那截手指,你為什么要給蓁蓁看?她身體還很虛弱,根本受不了任何刺激。”
又是來指責她的。
不過短短幾天,營中人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哪怕每次吃癟的都是他們,他們仍舊樂此不疲的來找司遙興師問罪。
蘇沅寧私底下不止一次和蘇云崢吐槽過,他們就是賤得慌,壓根不長記性。
也虧得司遙為人仁慈,不然換作她的暴脾氣,能喘氣都算是老天開眼!
“司云渡是她大哥,不是兄妹情深嗎?這就害怕了?”司遙反諷。
裴昭現在是一點和司遙吵架的心思都沒有,他雙拳緊攥,“司遙,這怎么能混為一談?”
“為什么不能?”
這話,問住了裴昭。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須臾,就見他岔開了話題, “那你打算如何營救司云渡?”
“和你有什么關系?”司遙輕笑一聲,“夜襲的事,知道的也就那么幾個人,昊周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言里言外就是說軍營里有昊周的奸細。
裴昭:“你懷疑我?”
“我可沒說,”司遙依然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桃花眼幽深,讓人辨不清里面潛藏的任何情緒,“畢竟除了你,司蓁蓁也是知情者。”
大家都知道,司遙一直都在懷疑司蓁蓁。
可沒有證據,她從不用確定的語氣說,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人只能靠猜。
裴昭第一時間否認,“蓁蓁絕對不可能是昊周的奸細!她可是景隆國的人。”
根本就沒有任何動機可以說的通。
司遙:“那你可知道她十歲前,在哪長大?”
“……”
*
昊周,軍營。
姬無憂光著上半身坐在軟榻前,太醫弓著腰,替他肩膀的傷口換藥。
用了靈丹妙藥,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便開始愈合結痂。
男子長發披散,妖孽的面上一片陰沉之色。
他斂眸,問底下跪著的屬下,“東西都送到了嗎?”
“大將軍,末將親自看見景隆的人抱進去,才回來復命的。”
那算算時間,司遙此刻,已經看見他送的大禮了吧?
唇角的笑,令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腦中閃過那夜與司遙交手的畫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眼中的猩紅一閃而過。
司遙……不愧是能激起他興趣的人。
壓下翻涌的情緒,姬無憂吩咐道:“司云渡給我好生看管著,留著他還有大用處,還有……我讓你去查的事,都查到了嗎?”
“末將無能,只查到司遙與鎮威侯府的庶子裴銜青來往密切。”
裴銜青?
不就是司遙未婚夫的兄長嗎?
姬無憂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半晌,他才道:“繼續查。”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砰!’
忽然,擱置在木柜上方的一個透明瓶子,毫無征兆的掉落下來,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里面蠕動的蟲子最后掙扎了幾下,須臾,爆出一灘黏膩的綠色液體。
是他養的蠱。
上次他計劃屠殺靈隱寺,事后被一個陌生男子刺殺,那時,他落于下風,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于是趁其不備,給對方下了蠱。
算算時間,蠱蟲應該在他體內長大了吧?
情蠱,美名其曰,會被情/欲左右。
若宿體得不到釋放,遲早爆體而亡。
姬無憂要讓他知道,惹了他,不會有任何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