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前幾次的教訓(xùn),裴昭對司遙的脾性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了解。
看著生氣的司淮序,他道:“二哥,你盡量別和司遙起沖突,在軍營里,討不到任何好處。”
再則,他們有求于司遙。
裴昭的目光復(fù)雜,不似往日那般沖動。
太久沒有休息好,整個神經(jīng)都是緊繃著的,太陽穴生疼。
司淮序沒有應(yīng)聲,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外面的雨還在下,地上坑洼的地方,全是渾濁的積水,踩踏在上面,濺起許多泥點子。
負責(zé)巡邏的將士在軍營里來回走動。
司遙所住的營帳,光從門簾透出來,安靜異常。
里面。
司遙坐在桌案前,看著裴銜青新送來的昊周地形圖。
半炷香前。
裴銜青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司遙的營帳。
對于他的這份能力,司遙已經(jīng)能從最開始的震驚,變成見怪不怪了。
畢竟能憑自身能力當(dāng)上首輔的人,能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嗎?
只要裴銜青對她沒有任何威脅性,司遙就不會過問太多。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并且,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能省下不少事。
桌案上擺放的兩盞燭燈,火苗左右搖曳,散發(fā)出淡淡的熱度,影子映襯在身后的帳面上,一片寧靜祥和之意。
忽然——
外面?zhèn)鱽頎幊陈暋?/p>
“二公子,姑娘已經(jīng)歇下了,你不能進去!”
“蓁蓁高燒不退,她憑什么睡得心安理得?”司淮序的底線被觸碰,哪還講什么禮數(shù)?
他不顧琳瑯的阻攔,硬要往營帳里沖。
這里是軍營,琳瑯可沒有在將軍府那般拘束。
司遙給她下達的命令便是,不準(zhǔn)任何人進入。
像司淮序這種硬闖的,勸說不管用,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
琳瑯單手搭上司淮序的肩膀,腳下橫掃,“二公子,奴婢得罪了。”
伴隨著‘撲通’一聲,毫無防備的司淮序,就這么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雙手撐進泥坑,胸前的衣襟,全部浸濕。
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在鼻息間彌散開來。
司淮序臉上青白交加,無盡的屈辱感將他包裹。
他被司遙羞辱也就算了,如今竟連一個低賤的丫鬟都能對他這么放肆!
真是反了天了!
琳瑯收回手,往后退了兩步,“二公子,如果不想再來一次,還請您立刻離開。”
司淮序咬牙。
撐著地,狼狽的爬起來。
掌心被粗糲的地面擦破,火辣辣的疼令他整張臉都扭曲在了一起。
哪還有半點平時的風(fēng)光?
“你真是放肆!不過是個賤婢,竟敢——”
“我給她的權(quán)利,司淮序,你有什么意見嗎?”
司遙的聲音從營帳里傳出,硬生生打斷了司淮序后面的謾罵。
腳步聲由遠及近。
很快,簾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開,光影落下,司遙停在了司淮序面前。
他的狼狽,無疑是拉低了氣勢。
司遙毫無懸念的碾壓著他,無形的威壓讓司淮序心頭一驚,拳頭緊握。
目光陰鷙,說出的話就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似的,“司遙,你不過就是狗仗人勢,你最好祈禱你永遠不會回盛京。”
威脅的話司遙并不當(dāng)回事。
她忍的已經(jīng)夠久了。
之前在將軍府,舉步維艱,做什么事,都有巨大的權(quán)利壓制著她。
現(xiàn)在,她無所畏懼。
不過是小小的司家人,根本不足為懼。
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司遙眼底的嘲弄生生刺痛了司淮序的眼睛。
他不禁想起裴昭的話,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方才的全部怒意都壓在了心底。
司淮序說:“司遙,蓁蓁現(xiàn)在高燒不退,你能不能……給我點你的血?”
司遙輕笑,“司淮序,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要她的血?
真是胡攪蠻纏!
早知偏方不管用,卻仍舊堅信每次司蓁蓁一病,就來找她取血。
她是什么移動血庫嗎?
司家人的嘴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丑惡。
一想到上一世她討好的場面,司遙就覺得滿心膈應(yīng)。
看向司淮序的眼中,沒有絲毫溫度。
厭惡得就像看垃圾一樣。
“司遙,大哥已經(jīng)出事了,蓁蓁不能再有事了。”
司淮序試圖繼續(xù)用懷柔政策。
可惜,司遙是油鹽不進。
態(tài)度沒有任何的改變。
“跟我有關(guān)系嗎?”司遙掀了掀眼皮,“他們就算是死了,也與我無關(guān)。”
司淮序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
似乎都能聽見他咬牙的聲音。
“司遙,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冷漠了?”
明明小時候的司遙,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性格!
是太會偽裝了嗎?
現(xiàn)在才原形畢露!
若司遙知道他內(nèi)心所想,恐怕會感慨,司家人果然都是一副德行。
遇事從來都不會從自身找問題,永遠只會在別人身上吹毛求疵。
司遙:“那你們一家人算計我的時候,就不冷漠了?”
唇槍舌劍,每一句,都堵得司淮序啞口無言。
本就不占理,說出來的話,都均沒有任何底氣。
“我、我們什么時候算計過你了?司遙,還是你覺得你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們?nèi)ニ阌嫷模俊?/p>
“呵!”
司遙冷笑一聲,這次,她平靜無波的眼底,多出了幾分駭人的戾氣。
“沒算計過嗎?真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
真以為她就是傻子了?
“我和裴昭的婚事,只是你們?yōu)榱吮H据栎璧挠嬛\,覺得這樣,我就不會去狀告廢我手腕的司蓁蓁了。”
司遙直白的把話陳述出來。
登時,司淮序的臉色就變了。
細看下,手指都在顫抖。
似是不明白,司遙怎么會知道這件隱秘的事的。
但他還是死鴨子嘴硬,否認道:“沒、沒有!司遙,說話都要講究證據(jù)!”
“證據(jù)?這重要嗎?”司遙可不覺得證據(jù)確鑿,司家人就會認罪。
在權(quán)力面前,證據(jù)也可以是偽證。
反正只要達到最終目的,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經(jīng)歷過生死,司遙不再是單純的小姑娘。
看人都帶著滿滿的惡意。
威壓越來越大,壓得司淮序后背都浸上了一層熱汗,大腦眩暈了一瞬。
理智告訴他,當(dāng)下他應(yīng)該快點離開。
可惦記著高燒不退的司蓁蓁,司淮序不能退縮。
他硬站在那,把話題重新繞了回來,“司遙,你要怎么樣才肯救蓁蓁?只要我能做到。”
聞言,司遙玩味的揚了揚眉。
“什么都可以?”
察覺到對方語氣里的松動,司淮序眼中重新燃起了希冀之色,“對,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