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冷琉汐詢問,蘇陌這才想起正事,連忙收拾心情,大步朝冷兮兮走去。
正待說話,但目光下意識落在冷琉汐頭上。
23%好感度,竟比今早漲了三點!
蘇陌琢磨著應是四輪馬車刷出來的。
馬車沒白給冷兮兮。
不但換了條犀利好鞭,還漲了好感。
冷琉汐這樣境界的仙道術士,感覺自是異常敏銳,隱隱覺得蘇陌又望向自己頭頂。
已經不是第一回有這樣的感覺了。
難道自己頭頂長出花了?
但先前照銅鏡,沒發現什么不妥之處!
“郎君!”冷琉汐略微加重語氣,好奇看著蘇陌,:“郎君怎突然前來宮中尋見妾身?”
她確實好奇得很。
這是蘇陌破天荒的頭一回主動找她!
以前都恨不得躲開自己的!
蘇陌收回望向冷琉汐頭頂的目光,表情一正,解釋道:“卑職剛想起一件事。”
“收了大人一條好鞭,著實不好意思,便打算將此事告知大人,好讓大人在陛下面前,立一個大功!”
冷琉汐輕哼瓊鼻:“算你還有點良心!”
“有好事總算能想到妾身了!”
旋即眨了眨俏目,目不轉睛的盯著蘇陌,顯得越發好奇:“妾身倒是好奇,郎君想到何事,可讓妾身在陛下面前立下大功?”
蘇陌咳嗽一聲:“自然是大好事。”
“不過,大人下回到卑職書房,可以先知會卑職,卑職定不會不讓大人進去。”
冷琉汐臉露茫然,顯得很是無辜:“妾身沒偷進郎君書房啊!”
“郎君為何如此一說?”
“呃……莫非書房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蘇陌無語,忍了好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那游龍鞭秘笈與鞭子,是大人叫人送進去的?”
冷琉汐掩嘴一笑,俏皮道:“不是!”
“是妾身從外面丟進去的。”
蘇陌……
不能跟冷兮兮說下去了,否則要給她氣死!
若自己說門窗都關好的,她九成會說她撬開了,又或者說自己記錯了!
女人鐵了心耍賴,男人還真沒多少辦法,尤其訴之武力無效的情況下。
蘇陌表情一正,沉聲道:“張旭祖的肥皂作坊,生產肥皂時,另有一物產出,且產量甚大。”
冷琉汐眉梢微微一跳。
這應便是蘇陌突然到皇宮找自己的原因。
她輕輕點了下頭,順手斟了杯香茗,給蘇陌推了過來:“郎君繼續說!”
蘇陌跟著道:“卑職將此物命名為甘油。”
“甘油用途極廣。”
“有保濕鎖水,提高皮膚活性,抗衰老之功效……嗯,就是讓皮膚保持活性,不容易起皺紋。”
蘇陌也不知冷兮兮能否明白抗衰老的意思,干脆說得直白一些。
網上介紹甘油的作用,可增加細胞活性,抗氧化,蘇陌也沒騙冷兮兮。
他這話一出,冷琉汐眼睛陡然一亮!
經過蘇陌這段時間的熏陶,女帝營生意識提升許多,瞬間敏銳的感覺到甘油蘊含的巨大經濟價值!
冬天空氣干燥,越往北越是如此,皮膚容易干燥開裂。
便是她這樣的天嬰境術士,都不時覺得皮膚甚不舒服。
甘油有保濕鎖水的效果,自然能引得無數人購買!
那抗衰老的作用就更不用說了。
沒有任何女人能抗拒得了這誘惑!
果然,這混蛋是重情義的。
自己對他好,便能得到十倍百倍的好處!
女帝本以為,蘇陌是來告訴自己,日后用甘油掙銀子。
結果蘇陌話鋒一轉:“甘油另有不少效用,其他卑職不細說,唯獨一效,不能不提!”
女帝頓時愕然。
還有比永葆青春更重要的作用?
“何等用處!”
蘇陌表情嚴肅起來,一字一頓:“甘油能防凍傷!”
冷琉汐眼中寒芒霎時閃現,俏臉嚴肅起來,緩緩說道:“郎君說,可防凍傷?”
蘇陌點了點頭:“極端寒冷天氣,皮膚很容易凍傷開裂,因此北地之人,會給手腳臉龐,涂抹豬油防凍。”
“甘油乃油脂中提取出來的精華,效果勝過油脂多倍,也無豬油腥味。”
冷琉汐深吸口氣:“郎君是讓妾身,將此事稟告陛下。”
“把甘油給北疆戰士所用?”
蘇陌笑了笑,沒再多說。
冷琉汐沉默片刻,隨后沉吟道:“大武北疆,氣溫嚴寒,每年冬季,都有數以千計的將士,手腳凍傷甚至壞死,不得不解甲歸田,損員不下一場大戰!”
“情況不重者,亦會因凍傷導致戰力減退!”
說著,女帝長吁了口氣,嘆道:“郎君果真給妾身送來一個極大的功勞!”
“那甘油可在郎君身上?”
蘇陌從袖中掏出一小瓷瓶,遞給女帝。
冷琉汐接過瓷瓶,拔出木塞看了看,里面是澄清且有些粘稠的液體,并無異味。
蘇陌說道:“甘油用法簡單,取些許涂抹肌膚之上便可。”
冷琉汐輕點螓首,從中倒一滴于手背,伸出兩指,輕輕涂抹開來。
果然感覺手背清涼濕潤,舒服不少。
只是稍顯膩滑。
女帝重新將木塞塞回去,鳳目半瞇看著蘇陌:“此甘油產量幾何?”
神京已大雪漫天。
更別說更北的大武北疆之地。
蘇陌想了下:“五斤油脂應能出一斤甘油。”
“只不過其實卑職也不是很清楚,未必準確,但產量反正不低。”
停了停,又道:“張旭祖給卑職送來一些,肥皂作坊那邊,約有三十石存量。”
冷琉汐笑道:“張旭祖那廝,平時不學無術,這回總算做了點正事。”
“不過,定是郎君告知他,他才將甘油存留?”
蘇陌眼角微微一跳!
就說話的瞬間,冷兮兮好感度一下子漲了三個點!
他連忙道:“不瞞大人,確實如此。”
“只不過卑職忘記告知張兄,此甘油有大用,怕是浪費了不少……”
話沒說完,冷琉汐柳眉瞬間顰起:“浪費不少?”
蘇陌想了下:“應該是的。”
“正常來說,甘油應有兩三百石分量。”
“大人趕緊派人過去,把甘油拉走……嗯,或者給點小錢買下來也行,反正他不知道甘油價格。”
女帝臉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齒:“混蛋!”
“朕……真氣死妾身也!”
冷琉汐連忙看了看蘇陌,見蘇陌臉色沒什么變化,才暗中舒了口氣。
氣憤之下,差點說漏嘴,幸好反應快!
哼!
張旭祖著實混蛋,竟浪費了好幾百石的甘油!
給他錢?
不給他一百大板,朕便算看了寧公國的面子!
不過,北疆大軍統帥,寧公國張烈,對兵將凍傷之事極為頭疼,若知道自家兒子,浪費了兩三百石甘油……
以張烈的火爆脾氣,等他回京,有這混蛋苦頭吃的!
想到這里,女帝臉色放緩不少,眨了眨眼看向蘇陌,輕聲道:“妾身失態了,郎君莫怪。”
蘇陌連忙道:“卑職不敢!”
冷琉汐輕哼一聲:“但那張旭祖,著實讓妾身惱怒得很呢。”
停了停,又道:“郎君替朝堂、替北疆十萬將士,立下大功!”
“想要何等賞賜?”
“妾身必奏明陛下,滿足郎君所求!”
女帝本以為,按照蘇陌性子,定趁機索要好處。
卻想不到蘇陌看了看外面天色,跟著表情嚴肅起來:“卑職此乃報答大人多番照拂之情,豈會在這等軍國大事上,索求好處!”
說著,眼睛下意識的往冷兮兮頭頂瞄了瞄。
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見冷兮兮臉上露出錯愕之色,頭上的好感進度條,又小漲些許。
28%了!
蘇陌心中暗吸,又沉聲道:“時辰已不早,卑職需離開皇宮,便不與大人多說。”
“不知安伯何在?”
冷琉汐隨口道:“安伴伴有事忙去了。”
說著,看了看蘇陌這小宦官打扮,只覺得好不滑稽,忍不住掩嘴一笑:“郎君這身打扮,可自由行走內苑。”
“若遇宮衛盤查,出示鳳鳴密令,便沒人攔你。”
“呃……”女帝停了停,又告誡蘇陌:“內苑宮殿,多住有先帝妃子、長公主、小親王,你莫要隨便進入。”
蘇陌自然知道后宮和外朝的區別。
正所謂后宮佳麗三千,便知道內苑住的是什么人。
便是朝廷重臣,不得允許,也不可進入后宮。
當下別過冷兮兮,心情復雜的離開臨湖殿。
萬萬想不到,會在臨湖殿外見到二舅!
這十不離**。
大舅二舅原名陳進、陳忠。
那老宦官則自稱李忠,應是入宮后,怕丟了祖宗的臉,才改的姓氏。
時間也對得上。
太祖永德二十一年,距今三十年。
尤其自己說出李進的時候,盡管李忠掩飾得很好,還是給自己看出了端倪!
最關鍵是,長得和三舅陳乾一模一樣!
蘇陌不禁感嘆。
本以為,大舅二舅,應在內廷混出個局面。
不說掌印、秉筆這樣的大太監,但混個管事什么的,應是不難。
事實上卻落魄到要竊取宮中財物為生!
不過,這好像才更符合實際。
宮中宦官,哪有那么容易混出頭的!那只是、電視劇的戲碼!
在宮中待三十年,換了三任皇帝,沒死便算萬幸。
就是不知大舅身在何處。
從二舅的反應來看,應也沒死。
蘇陌邊想邊走,估計先前安五帶他進來,已被守護內苑的金吾衛記住相貌,居然沒遭到盤查,不知不覺,便走出玄武門外。
……
臨湖殿中。
安五神情嚴肅的捧著一案卷:“啟稟陛下,宦官李忠來歷已查清楚。”
女帝淡淡道:“說!”
安五馬上說道:“李忠,太和縣人,永德二十一年,由御馬監二等長隨馬攸舉薦進宮。”
“開寶七年起侍奉李貴妃……后直殿監做事,但時有照拂舊主。”
聽到李貴妃三字,女帝柳眉微微一皺。
安五暗中觀察女帝臉色,跟著又道:“竊取宮中財貨,亦不是自身貪婪,而是為李貴妃所用。”
冷琉汐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李忠與蘇陌,有何干連?”
安五道:“回陛下,李忠應是蘇大人二舅。”
“此人長相,與鳳鳴司案卷所畫陳乾之相,極其相似!”
“且入宮時間亦對得上。”
他略微一頓,跟著又道:“李忠本名應是陳忠,另有一兄長,聽蘇大人之話,極可能改名為李進,但宮中并無此人的案宗。”
冷琉汐微微點頭:“聽安伴伴如此說,這李忠確實是重情且忠心之人。”
安五笑道:“畢竟是蘇大人親舅。”
“蘇大人重情義,有言外甥多似舅,親舅自是差不到哪去。”
女帝冷了一聲:“那倒未必。”
“蘇陌可比他這親舅……狡猾得多,就一小狐貍!”
安五滿是皺紋的臉頰微微顫動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句:“蘇大人不還有個三舅嗎?”
女帝一聽,頓時失笑:“這樣說,還真外甥多似舅!”
“重情義且狡猾,把兩個親舅的性子都學去了!”
停了停,她忽然好奇起來:“安伴伴,你說,蘇陌大舅,又會是怎個性子?”
安五頓時猶豫片刻:“老奴猜不出!”
“或許,仗義疏財?”
打死他都不會說陳進好女色!
可沒說當了太監就不能好女色的!
女帝哼了一聲:“仗義疏財?朕看貪財才對!”
說著,柳眉皺了皺,最后淡淡道:“你去知會李貴妃……許她后宮行走!”
“另外,李忠,忠貞可嘉,升直殿監管事,賜銀五十。”
安五正要領命而去。
女帝突然又道:“并賜麒麟服!”
安五身體微微一顫!
陛下這愛屋及烏,未免太明顯了吧?
他自不敢多說,連忙道:“老奴遵命!”
女帝這賞賜,已經足夠安五震驚的。
但安五剛走到殿門口,身后突然又傳來女帝的聲音:“回來!”
安五連忙折返。
只見女帝柳眉緊顰,鳳臉露出遲疑之色:“安伴伴,你說,若蘇陌知曉,他親二舅,在直殿監做事,會不會惱怒朕?”
“呃……朕意思是,怕蘇陌知曉此事后,會對朝廷……失望,不肯認真替朕做事!”
安五想了想:“要不,把李忠調去司禮監?”
女帝:“好!”
安五……
李忠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直至回了直房,仍沒能想明白其中因由。
他雖是最底層宦官,但以前也是侍候過李貴妃的,風光了好些年,深知后宮的殘酷。
每年失蹤或被打死的宦官、宮女,不下百人!
皇宮內苑,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只有無緣無故的恨!
那小宦官到底是什么人?
竟與安老祖宗如此熟絡?
看著為何有些眼熟?
他為何要幫自己?
宮中多年,見識過無數陰謀詭計、爾虞我詐的老宦官,怎也想不通其中因由!
宮中宦官極多,直殿監負責打掃工作,地位低下,李忠這樣的老宦官,自沒資格獨居一房。
見到他回來,同住的三個宦官,簡直如看鬼魅一樣,難以置信的死死瞪著李忠。
趁打掃宮殿之機,竊取殿中財物,被司禮監的人抓個正著。
居然能活著回來?
李忠見到他們震驚看著自己,半瞇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床榻。
明顯可見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李忠心中冷笑。
這就是宮中的殘酷現實!
竊取財物被抓,必死無疑,他們自會第一時間,搜尋自己財物,反正就算他們不找,也會落入其他宦官手中。
事實上,同樣的事情,三十年間,李忠自己便做過十幾回!
朝三個還在震驚的同室宦官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走出這間破敗直房。
收拾了下心情,朝廣寧宮方向而去。
廣寧宮還有一個名字,叫冷宮!
李忠曾經侍候的李貴妃,如今住的便是廣寧宮。
李忠之所以調到直殿監,說到底是因為李貴妃的緣故。
太子雖不是李貴妃所生,但與李貴妃關系甚好。
玄武門變故之后,李貴妃便從淑景殿搬去廣寧宮。
身邊侍候的宮娥、太監,盡被遣散,自此再無邁出廣寧宮半步!
所有人都知道,妃子進入冷宮,基本上與死去無異,也只有陳忠這蠢貨,還時不時去廣寧宮看望失勢的李貴妃。
到了廣寧宮外,李忠深吸口氣,看了看破敗陰森的廣寧宮大門。
駐足整理衣袍。
正欲敲響殿門。
突然,十幾個直殿監宦官朝他疾奔而來。
為首一個,紫袍補丁,竟是直殿監的管事太監。
遠遠見到李忠,管事太監便大呼起來:“李公公,趕緊的!”
“安老祖宗找您呢!”
李忠渾身一顫,震驚的看著管事太監!
平時頤指氣使的管事太監,叫咱什么來著?
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