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燕昭去御書房處理政務,紫宸殿內青禾靜靜倚在榻上。
對外,燕昭只道她暫居偏殿。但她其實從未踏足偏殿,而是與燕昭同宿內殿。
青禾屏退了宮人,殿內只剩她一人。
離了云府,心頭那沉甸甸的愧疚陰霾,似乎真的徹底散去了。
她本不愿如此倉促入宮,可眼下看來,這宮中,反倒讓她心安。
【禾禾?】一個帶著點奶氣,此刻卻略顯認真的聲音響起,是她的系統,【在宮中,你感覺還好嗎?】
青禾在心底輕輕應了一聲:【嗯。只是,我想先瞞住和陛下的關系,畢竟有沈青蘭這層關系在,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來后,被人指著鼻子罵,說是蘭妃庶妹爬上龍床,與陛下茍且,才有了他。】
她微蹙秀眉,想起燕昭那不加掩飾的目光,【可陛下他太過隨心所欲了。】
【對我的偏愛,他竟毫不遮掩。】
【如今頂著臣妻的名分,尚算一層遮羞布。】
【可依他的性子,只怕再過一兩個月,這點虛名,他也懶得維持了。】
系統的小奶音立刻染上憂慮:【禾禾,名分其實算不得什么。】
【大燕的后宮……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甚至比前朝那些明槍暗箭,有過之而無不及。】
青禾的心微微一沉:【怎么了?】
【是賢妃和良妃。】
系統的聲音又急又憂,小奶音都不似往日歡快,【這兩個位分最高的女人,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輪著一個得出手,害得宮中的低位嬪妃流產。】
【她們的兒子都有缺憾,一個終身殘疾,一個纏綿病榻。】
【兩人早已心照不宣地抱團了。】
【她們中任何一個,你那位嫡姐沈青蘭入宮這么多年,都不是對手,更何況兩個?】
【蘭妃流掉了兩個孩子,可賢妃和良妃身邊的大宮女都沒少一個……】
青禾的指尖微微蜷縮:【陛下的態度呢?】
【紫宸殿從不插手后宮的事。】
系統一字一句,【燕昭的吃穿住行和后宮是分開的,由內侍專門掌管。】
【故而這么多年,后宮出了那么多事,燕昭都冷眼旁觀,他早早把自己從這場斗爭里面摘了出來。】
系統頓了頓,【禾禾,賢妃和良妃的皇子,也是后宮傾軋的犧牲品,只是那些動手的女人早早都死了。但刻在她們心頭的傷痕,卻久久不愈。】
【所以禾禾,你腹中這個健康的小皇子,勢必是她們眼中釘肉中刺。】
青禾有些不解:【她們還有父母親人,何至于此?不顧自身,不顧家族,殘害皇嗣。】
【禾禾,她們受過的苦,不止這些,兩人執念甚深。】
【昭和元年,秀女進了宮,燕昭就明令除了公開場合和佳節,禁止所有后妃和家族暗中有聯系。】
【能籠絡多少人,全憑自己本身。】
【她們一個颯爽的大將軍之女,一個滿腹詩書的尚書之女,當年都是因為愛慕燕昭,才進的宮。】
【可她們沒想到,燕昭早就不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了,他認定這群女人攀附富貴,視為玩物。】
【夫君不疼愛,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在她們向家族尋求庇護的時候,家族不敢忤逆陛下,直接無視了她們。】
【再后來,千辛萬苦保下的孩子,也因殘缺不全遭人嬉笑。】
【她們時常害怕,兩位皇子長大后,會不會怨恨她們?為什么給了他們尊貴的出身,卻無緣那個龍椅?還不如不曾來到世上。】
【而后,她們恨不能愛不得燕昭,卻共同認定一件事:不許后宮再生下下一個健康的皇子。】
青禾倒吸一口涼氣:【后宮亂成這樣,再無皇嗣出生,陛下居然一次都沒有插手過嗎?】
【一次都沒有,他甚至覺得……很好玩。】
青禾沉默了。
系統繼續說道:【禾禾,你有沈府的記憶,就知道沈青蘭單獨拉出來,都是有心思有城府的女人。】
【可在她們面前,卻不堪一擊。】
【她們的瘋,是已經不在乎家族,只有執念了。】
【因為在她們求救的時候,家族直接拋棄了她們。】
【而她們幼小的孩子,才五歲,理應是愛玩鬧的年紀,卻終日抑郁,不肯出門。】
【所以禾禾,你不能和兩個瘋子對上。】
【你防不住。有可能只要一見面,就有人猛地撲上來,把你推倒,直接有效地害死你的孩子。】
【暗中的臟東西,進不了紫宸殿。可是瘋子,是防不勝防的。】
【而燕昭,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或者說,他意識到了,但是他太過自傲,他不在乎。】
殿內,龍涎香的氣息幽幽浮動。
青禾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指尖撫過柔軟的衣料。
女孩陷入了沉思,清麗的臉龐上,是一片通透:【系統,讓氣運之子早點意識到這件事,不就好了?】
【我沒有必要,和那兩個可憐的女人對上。】
【而這個高高在上的姐姐,利用了我這么多次,我還回去一次,也不算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