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中,云昭端坐在梳妝臺前,銅鏡中映出她妝容精致的面容。
她手中的玉梳一下下梳著長發,動作優雅從容,連嘴角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娘娘……”貼身宮女戰戰兢兢地捧著鸞鳳釵,那是帝君親賜,是她地位的象征,“今日還要簪這支嗎?”
“自然。”云昭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本宮是貴妃,該有的體面,一樣都不能少。”
銅鏡里的女人端莊得體,任誰都看不出異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顆心正在被毒液一寸寸腐蝕。
四個月了,君上整整四個月,再沒有寵幸后宮。
起初,她還暗自揣測,是否因朝務繁重,又或是君上修身養性,暫歇了那方面的興致。
后來她便推翻了這個猜測,君上重欲,是后宮心照不宣的秘密,每每都是艱難伺候討好。
可如今,后宮美人,竟無一人能再得他垂憐?
她覺得蹊蹺,卻不敢探查,只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
直到今日,她才終于知曉了緣由。
銅鏡中,她看到自己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冷笑。
什么清貴文臣,什么少年才子,不過是個女扮男裝的賤人。
表面清冷矜持,暗地里,指不定用些什么狐媚放浪的手段,勾得君上日日與她在天樞宮廝混。
她攥緊了手中的絲帕,指節發白,胸口翻涌著酸澀與怒意。
天樞宮是議政之所,可君上卻屢屢屏退左右,只留那個賤人一人。
殿門緊閉,燭火搖曳,案上奏折散亂,是她被按在御案邊沿,月白官袍半褪至腰間?
還是在屏風之后,隱約傳來君上愉悅低低的喘息?
又或者是其他?
她不敢深想,卻又忍不住去想。
——真是下賤。
她咬緊唇瓣,又恨恨地想起兩個月前震驚前朝后宮的那件事。
君上素來強勢,可在那個賤人面前,卻能追回金口玉言的圣旨。
那個時候眾人都以為,是沈青禾為人清貴,又敢于直言勸諫。
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她沈青禾在御案邊、龍椅旁,甚至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玉階之上,下賤地勾著君上的腰的引誘,才讓君上為她改詔令……
“啪”的一聲脆響,玉梳在她手中斷成兩截。
宮女們嚇得跪了一地,云昭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緩緩松開手,看著掌心的紅痕,忽然輕笑出聲:“收拾了吧。”
云昭優雅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待殿門關上,她猛地抓起妝臺上的胭脂盒狠狠砸向銅鏡。
她以前其實不在乎君上寵幸多少女人,只在乎燕氏血脈必須從她腹中誕生,這是云家世代榮耀的保障。
可是現在……
“沈、青、禾。”她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名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那個賤人憑什么?憑什么能光明正大地住進天樞宮?
她從不愿意對后宮這群女人出手,那會顯得她很在意,這群遠不如她的女人,反倒跌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如今,既然有人如此這般下賤又放浪,自尋死路,那她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