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府。
螢火兒在厲寧驚詫的注視下打開了她母親牌位下的夾層。
隨后從其中取出了一張紙。
“這是……”厲寧驚得合不攏嘴。
螢火兒嘆息一聲:“果然在這里,這是第一次去天牢的時候父親告訴我的,當(dāng)年在御林軍抓走他之前,他留下了一份手稿。”
“希望多年之后有后人能了解到真相。”
這太史淵對于歷史到底是有多執(zhí)著啊。
何必這么麻煩呢?
既然能留下文字,為什么不直接告訴螢火兒呢?
很快厲寧便想通了,攤開那張紙,落款處有太史淵的簽字畫押。
顯然口口相傳,不如史官的印章更有說服力。
上面的字跡很潦草,想來當(dāng)初太史淵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所以奮筆疾書。
“吾以太史之名,留下此帝王起居注……”
厲寧與螢火兒一起屏息看下去。
看到后面兩人同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秦凰猜的竟然是真的?”
太史淵留下了當(dāng)初在皇宮之中所見所聞的一切,其中內(nèi)容簡直可以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厲寧也明白了為什么秦耀陽一定要掩蓋這段歷史。
這不僅僅是秦耀陽的人生污點,對于整個大周來說都是極為不堪的黑歷史。
當(dāng)日晚間。
秦耀陽將燕王的側(cè)妃宣入宮中,也就是秦鴻和秦凰的生母。
其名為玉珠。
而秦耀陽的目的,則是希望玉珠能夠在以后的日子里永遠留在宮內(nèi)伺候他。
說的好聽一些,就是改嫁。
只不過無法搬到臺面上而已,畢竟他們的關(guān)系有些亂。
在秦耀陽和玉珠的對話中,太史淵了解到,原來秦耀陽年輕的時候率隊親征,曾被敵軍圍困而受了重傷。
按照大周朝的傳統(tǒng),皇帝會選擇一個皇子一起隨著他作戰(zhàn),以作為未來的儲君。
所以那一戰(zhàn)他正好帶著燕王。
只不過那時候燕王年紀(jì)尚幼。
他們逃難的時候被一位農(nóng)戶收留,而農(nóng)戶家里有一個小女兒,正是玉珠。
也是那次。
燕王和玉珠之間留下了年幼的感情基礎(chǔ)。
多年之后,秦耀陽重新回到那位農(nóng)戶家中報恩,而那時候玉珠已經(jīng)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父子倆同時被玉珠的美貌所吸引。
就看誰先下手了。
所以有時候成為禍水不是紅顏的錯,錯在那個自認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瓢客。
秦耀陽先下手為強。
只是等他派人再去玉珠家的時候,物是人非了。
上次秦耀陽他們?nèi)サ臅r候,帶了諸多錢財珠寶,結(jié)果被賊惦記上了,當(dāng)?shù)氐膼喊圆粌H僅搶了錢財。
還將玉珠賣去了青樓。
大周皇帝娶一個農(nóng)戶之女,會成為一段佳話,但是娶一個青樓女子,恐進不了祖陵。
就算當(dāng)時玉珠還是完璧之身也不行,身未破,名卻已經(jīng)毀了。
秦耀陽一怒之下屠了當(dāng)?shù)貝喊匀摇?/p>
卻沒有辦法去救玉珠。
但燕王年輕,不管不顧地將玉珠從青樓之中接出,并與之有了夫妻之實。
不久就生下了秦鴻。
燕王也不顧朝中文臣大儒的勸阻,大張旗鼓地迎娶了玉珠,成為了他的側(cè)妃。
但玉珠生得太漂亮了。
秦耀陽仿佛著了迷,每次見過玉珠之后都輾轉(zhuǎn)難眠。
他恨自己沒有燕王那般的膽魄。
恨自己年老。
同時也開始逐漸扭曲,嫉妒起自己唯一的兒子。
燕王比他年輕,比他又魄力,比他身體好,不僅僅奪走了他最愛的女人,將來還要奪走他用命打下來的江山!
憑什么?
起居注,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所以太史淵這份手稿之上有很多秦耀陽的原話。
“他憑什么可以拿走朕的一切?朕還沒死,也還沒老!只要我尋到了長生藥,這大周便永遠是朕的!”
“誰也搶不走!”
“……”
“誰敢和朕搶,朕就要他的命!”
這是這份起居注手稿中秦耀陽說的最后一句話。
厲寧與螢火兒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心里發(fā)寒,這老皇帝絕對是瘋了!
他要永生,要永遠守著他的皇權(quán)。
螢火兒緊張得聲音發(fā)顫:“燕王的死不會真的和……和……”
厲寧握住了螢火兒的手,沒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十年前那一戰(zhàn),大周差點滅國。
秦耀陽就算是再瘋狂,也不至于那般昏庸吧?這不是自掘墳?zāi)箚幔拷蕉紱]了,美人自然也沒了,他永生有個屁用?
可是人在極度瘋狂的時候,一切都有可能做出來。
厲寧不斷在房中踱步。
當(dāng)年燕王帶著自己的二兒子秦揚上了戰(zhàn)場,而按照大周的規(guī)矩,只有皇帝才能帶未來的儲君去體驗戰(zhàn)爭的殘酷。
那時候燕王只是儲君,而秦揚只是皇孫。
當(dāng)時厲寧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還和厲九討論過,覺得燕王沒有資格帶兒子上戰(zhàn)場。
厲九卻說,大周只燕王一個皇子,所以燕王當(dāng)皇帝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缫惶焱硪惶煊绊懖淮蟆?/p>
現(xiàn)在將一切聯(lián)系起來,厲寧覺得這里面的影響太大了。
秦耀陽本就不想傳位,而燕王卻已經(jīng)將自己定位為皇帝了,這是在越界,是在秦耀陽胸口捅刀子!
一刀接一刀!
刀刀都扎在秦耀陽的逆鱗上!
“若是如此的話,一切似乎也合理,拼一把,賭大周剩下的國運,若是大周能在這一大敗之中挺住。”
“那這一賭便是一箭三雕!”
厲寧越是細想,心里越是驚懼,驚的是秦耀陽的狠心,懼的是秦耀陽這個似鬼的人!
那一戰(zhàn),不僅僅除掉了要燕王,還廢了所有皇孫中最適合做皇帝的秦揚。
兩代皇位繼承人都毀了,誰來和秦耀陽搶皇位?
這一箭射中的第三只雕便是厲家,那一戰(zhàn)之后厲家七子死絕,厲家軍被打散了,此戰(zhàn)之后厲家對于軍隊的控制力下降到了歷史最低。
厲家的實力也至少被削弱了七成。
大周皇室也是借著那一戰(zhàn)之后的數(shù)年,不斷收回了一些軍隊的實際控制權(quán)。
如今的大周軍方早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想到此處,厲寧脊背生寒。
螢火兒突然道:“后面還有內(nèi)容。”
后面的內(nèi)容相對而言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那日晚間,秦耀陽在吐露了所有心聲之后,便想要逼迫玉珠就范,還以秦鴻等人的性命要挾。
玉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自盡在了秦耀陽面前。
她死之前確實留下了遺言:“若你一錯再錯,大周總有一天將不再姓秦。”
“你想長生?終究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