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稚語縈繞耳邊。
心情大好的趙松和輕敲趙元庭額頭:“當然是真的,爹還會騙你們不成?”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臉上皆彌漫著喜悅。
但很快,他們的表情又變得落寞。
趙元婕難受的垂眼:“娘不會同意的。”
趙元庭立即出聲控訴:“爹,娘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現在對我和元婕可壞了!”
她是世上最壞的娘!
不僅發賣了他們最喜歡的奴仆,還克扣他們的吃食!
趙松和眼神微變。
他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語氣沉重:“你們娘生病了。”
“她發了癔癥。”
趙元庭:“什么是癔癥?”
趙元婕:“癔癥很可怕嗎?”
趙松和解釋道:“癔癥就是瘋病,非常可怕,她的病情會越來越嚴重,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失智,到時候,所有小朋友都會嘲笑你們有個瘋子娘。”
此話一出,兩個敏感的孩子立刻滿臉驚恐。
他們才不要被其他小朋友笑!
趙元庭緊緊抓住趙松和的手:“爹!我不要瘋子娘!”
趙元婕立刻怕兮兮地跟上:“爹,我也不要瘋子娘!”
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趙松和滿意極了。
“所以,爹要給你們找個干娘。”
“郡主娘娘很喜歡你們,她一定非常愿意當你們的干娘。”
“這事咱們先不告訴你們娘,免得她從中作梗。”
“等舉辦認親禮后,你們娘知道也無妨,那時候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認。”
沒錯。
光口頭認親不算什么,必須要辦認親禮。
辦了認親禮,這干親的關系才會被官府承認。
屆時,一切塵埃落定,哪怕棠鯉求爺爺告奶奶,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一想到棠鯉知道自己十月懷胎辛苦養大的孩子認了別人做娘,臉色會有多難看,趙松和就心情激奮。
這事不能拖,一定要從快從簡!
便定在三日后吧!
那日恰好是孩子們的生辰!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棠鯉的表情了!
……
一連幾日,趙松和沒再鬧任何幺蛾子,甚至已經到了避著棠鯉走的地步。
兩個孩子因被他囑咐過,也格外乖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不知為何,棠鯉時常覺得心緒不定。
她明明能感受到趙松和看她的眼神有多惡毒,飽含算計,但他卻選擇隱忍不發。
很不對勁。
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六月十三。
這天下起了瓢潑大雨,忙碌了一上午的棠鯉站在窗邊透氣。
街上行人稀疏。
忽然間,一道凌厲的閃電劈在青石街道上,引得過路人陣陣驚呼。
棠鯉在慌亂的人群中看見了熟悉的馬車。
好像是王茴。
她怎么來了?
棠鯉轉身下樓。
還未走近就看見王茴正后怕不已的輕拍胸脯。
“我的個乖乖,老天爺太嚇人了,這道雷好懸沒劈到我!”
“齊絲匠,勞煩泡壺養神茶來,差點沒把我魂嚇飛,我得定定魂兒!”
“王娘子稍等,茶這就來。”
真的是她。
她這樣的貴婦人有什么事非要在這樣的惡劣天氣親自出門?
棠鯉走過去,眸露擔憂:“雨下得這樣大,娘子怎么來了?”
王茴仍在心驚肉跳,開始胡言亂語:“可不嘛!倘若早知道有這么大一雷,我今日說什么都不出門!”
棠鯉只能先將人引去待客室。
等到齊沅奉上養神茶,王茴飲了三兩杯,這才緩過來長舒一口氣,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膽子小,讓棠掌柜看笑話了。”
棠鯉卻很理解,玩笑道:“王娘子的表現已經很鎮定了,若換做我直面雷霆威力,早不知抱頭鼠竄躲哪個角落去了。”
王茴噗嗤一聲笑開,心情莫名輕松:“棠掌柜一如既往的幽默風趣。”
她又飲了口茶。
“棠掌柜,我今日來,是想預定你明年一整年的空期。”
話落,跟在王茴身后的丫鬟打開手里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摞黃澄澄的金錠子。
哪怕王茴本就是豪富出身,向來花錢不眨眼,此時棠鯉也不得不震驚。
她的工費向來貴。
單她一人,一整年毛掙萬兩白銀不是難事。
王茴一開口就包她一年……
棠鯉迅速反應過來。
一定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棠鯉不動聲色打聽。
“娘子如此豪橫,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我很愿意接這樁生意,但我只怕娘子日后會后悔。”
“萬一上京城明年橫空出現個手藝比我更好的綰絲匠,那可如何是好?”
王茴擺了擺手,笑容滿面。
“棠掌柜太過謙虛,先不說有沒有人比你手藝好,就說哪怕真有比你更好的綰絲匠,那又如何?”
“如今滿京城的匠人,誰的風頭比你更甚啊!”
風頭?
她哪有什么風頭?
再怎么說,她接東宮壽禮的風頭不可能延續到明年啊!
棠鯉苦笑不已:“王娘子這話,我卻有些聽不懂了。”
王茴嬌嗔了她一眼:“我與棠掌柜相識三年了,棠掌柜竟連我也想瞞著?”
棠鯉更覺莫名:“還請娘子有話直說。”
見她的不解不似作假,王茴輕輕蹙起眉頭:“你當真不知?”
棠鯉搖了搖頭。
“不應該啊!”
“你家龍鳳胎要認云裳郡主為干娘了!明日就在五味坊辦認親宴!”
“這么重要的事,你作為孩子們的親娘,怎會不知道?”
霎時間,棠鯉腦中劃過一道驚雷。
認干親!
她記得上一世發生過同樣的事。
但卻是發生在她被囚禁幾個月后!
這一世居然提前了!
難怪他昨日以春游的名義將孩子們帶走,原來在這里等著她!
不行!
那是她的孩子,她絕不能拱手讓人!
否則她日后但凡想起此事,都會覺得如鯁在喉!
但她人輕言微,如何才能阻止這場鬧劇?
性子直爽,疾惡如仇的王娘子……或能一用。
電光火石間,棠鯉直接紅了眼眶,無聲落淚。
王茴大驚失色:“這可是件大好事啊,你怎么哭了?”
若能借此攀附上皇親國戚,說是改換門庭也不為過,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典!
棠鯉擦了擦眼角,強顏歡笑:“其實,我遇上了件其荒唐的事,不知該如何與娘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