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一句話，讓鄭師長和盧政委同時動容。

她說得沒錯，不管是哪個科學家，首先都是為自己的國家服務，而絕對不會把能威脅到自己國家的東西交給別人。

科學沒有國界，那只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的天真罷了。

“沈教授，你這話說得很對，”鄭師長道，“我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重要的東西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想著去依靠別人。”

“但萬一做出來的產品達不到要求呢？”余娜問道，“一種全新的高科技材料，不是靠著一腔熱血就能做出來，它需要一整套工業體系，我認為我們目前還達不到。”

“一定能做出來的。”沈薇道。

“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信心，”余娜看向沈薇的視線充滿了輕蔑，“沈薇，我勸你步子不要邁得太大。我就不客氣地說了，你們沒有能力做出合格的材料！”

“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沈薇道，“余教授，看來你出國學習了幾年，博士學位倒是拿到手了，卻把艱苦奮斗的精神忘得干干凈凈。”

這話明顯把余娜惹毛了：“有些事不是靠艱苦奮斗就能做出來的！”

沈薇也好不想讓地道：“再簡單的事不去做，也永遠都做不出來！”

看著兩人互不相讓，針尖對麥芒，鄭師長趕緊勸道：“兩位都別急，都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著想，咱們心平氣和地好好討論。”

沒想余娜一點不給鄭師長面子，道，“我看到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上百萬的資金，被浪費在一件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我無法心平氣和！”

“沒有什么是絕對的。”沈薇道，“鄭師長，盧政委，請你們相信我。即便今年不行，明年不行，那就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我也會把它做出來！核心技術，必須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

“我支持沈教授，”賀西洲也立即表明了態度，“這跟個人感情無關，而是純粹站在國家安全的角度在考慮。”

鄭師長凝神想了想，最后決定結束這場辯論。

“向國外購買現成材料的事，我會立即向上級匯報。”鄭師長道，“但在上面的命令下來之前，生產線的安裝調試也不能停下。好了，現在散會，我和盧政委現在就去一趟總部，將這件事反映上去。”

余娜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走出辦公室后，她又對沈薇說道：“沈薇，我會天天在這里看著你，一步一步地走向失敗。到那個時候，你們就會知道，誰的話才是道理。”

沈薇只是笑了笑，轉身走進了車間，戴上安全帽就跟著工人們一起開始繼續安裝。

她相信，制作出合格材料的過程可能會有波折，會遇到很多難題，但她有學習空間，只要給她時間，她就能把所有問題都解決掉，最終做出合格的材料。

賀西洲見她不肯多說話，只是悶著頭做事，知道她這次是跟余娜較上勁兒了。

但這不是他所擅長的領域，想幫忙都幫不上，只能盡力時刻盯著她的安全，隨時幫她準備好涼開水。

“賀西洲，我們要不要打個賭？”余娜又來到了賀西洲身旁，“要是你們做不出合格的材料，你就答應陪我一起去爬香山，怎么樣？”

“我不跟你賭。”賀西洲冷聲道，“而且我相信沈薇，她一定可以的。”

“哎，愛情總是會讓人盲目啊。”余娜搖了搖頭，道，“賀西洲，你的這種變化真的讓我很吃驚，而你失去原本的那種絕對的理性，更是讓我心痛。”

見賀西洲不再說話，余娜又道：“我們就靜靜等待結果吧，我相信我絕對不會錯。”

……

原本計劃需要二十天的生產線，在沈薇的帶領下，只用了十三天就完成了安裝。

這些天她都沒有回家，而是在基地要了一間簡陋的休息室，當然關上門窗后，她還是到空間的臥室休息。

而為了讓工人們不那么疲憊，她悄悄地把水缸的水換成了靈泉水，讓賀西洲派了一個小戰士，每天負責用靈泉水燒開水給大家喝。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才能每天晚上干到一兩點，第二天天不亮就能爬起來繼續干活。

這個速度著實讓鄭師長感到驚訝，也提前申請來了原材料，準備開始進入調試階段。

初期調試很順利，因為前面的生產不復雜，要求也不高，但到了生產線的中段，接連不斷的小問題就出現了。

沈薇跟設備生產廠家的工程師一起，足足花了一個星期，才把這些問題全部解決，緊跟著便是最關鍵的部分。

只要過了這一關，那么就能制造出成品了。

這天一大早，所有人都來到車間里，準備進行最后一道工序的調試，鄭師長也親臨現場，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開始吧。”

沈薇調整好心態，讓操作人員啟動電源，隨著材料開始進入料斗，通過輸送帶進入生產線，粗糙的原材料被加工成精細的粉末，然后通過一道又一道工序，將需要的部分篩選出來。

每一道工序，沈薇都讓檢驗員現場檢驗，得到的結果都控制在許可范圍內。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的心都熱切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兩種材料進入最后一道工序。

隨著機器的嗡鳴，帶著高溫的成品材料，終于第一次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賀西洲比誰都緊張：“快，立即拿去檢驗純度！”

純度檢驗需要在專門的實驗室進行，所以大家一起來到實驗室門口等待，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就像守候在手術室外面的家屬一樣。

煎熬一般等了半個小時，實驗室的門剛打開一條縫，賀西洲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

“98.89%。”

這個數字就像一盆加滿了冰的水，當頭澆在了所有人的頭頂，讓大家的心都哇涼哇涼的。

比起最終要求的99.99，足足差了一個多百分點，可以說基本上就是廢品。

“沒事，沒事，”賀西洲立即安慰道，“這只是第一次，說不定經過調試就可以了，都回車間去！”

但沈薇卻沒有他這么樂觀。

設備運轉是沒有問題的，溫度、濕度等指標也都正常，其它各方面也都控制得很完美，所以即便是再來一次，估計還是這個結果。

果不其然，在設備工程師調試之后，第二次出來的成品純度，反而又下降了一個多百分點，只有97.21%。

“再來！”賀西洲道，“沒有什么事情是一次兩次就能成功，再繼續調試，直到成功為止！”

工程師和工人們一直忙到半夜，但結果都不理想，材料純度始終達不到要求。

看著大家疲憊不堪的樣子，賀西洲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讓大家回去休息。

“看來我沒說錯，有些事，不是蠻干就能成功的。”余娜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不可能！”賀西洲道，“我跟沈薇都不可能放棄。”

說完他轉身就走，不想再跟她說任何話。

但他的壓力實在太大，心里亂糟糟的，最終沒有回家，而是敲響了沈薇的房門。

“還不回去？”沈薇問。

“回去也睡不著，”在沈薇面前，賀西洲終于卸下了對自己的偽裝，“我現在的心很亂。”

“亂什么？”沈薇道，“這才第一天，還早著呢。”

“你打算怎么辦？”賀西洲問，“明天還要不要繼續調試？”

“今天該調的都調了，結果還是不行，繼續再調試也沒用。”沈薇道，“明天我會跟設備廠家的工程師一起，把最后一道工序的設備全部拆掉，徹底檢查一下到底是哪里的問題。”

“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賀西洲問，“我能幫上什么忙？”

沈薇想了想道：“你在一旁看著就好了，一切都交給我。”

賀西洲看著她的臉龐，不知為何，突然又感到莫名的心安，剛才紛亂的心緒仿佛在一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他突然察覺到是自己太緊張、太著急了，都忘記沈薇可是無所不能的仙女啊。

所以還有什么事是她做不成功的？

“那我會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

第二天早上，得知調試失敗的鄭師長，也一大早就趕了過來，把主要人員都召集到了一起。

“各位，購買材料的事情有消息了。”鄭師長道，“我們的訪問團已經與美國那邊溝通過，對方回答可以考慮，順利的話，半個月能得知最終的結果。”

鄭師長說著看向了沈薇：“沈教授，上面的意思是，如果半個月之后能夠買到材料，那我們自己的生產線，就要暫時停下，所以你們要抓緊了。”

沈薇點點頭，道：“鄭師長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

沒想余娜卻搖了搖頭：“不是我說喪氣話，別說半個月，就算再給一年兩年，也不可能成功。”

沈薇沒有搭理她，而是對鄭師長道：“鄭師長，我現在需要幾個人，希望您能盡快安排。”

“什么人？”

“八級鉗工。”沈薇道，“而且是經驗豐富的老鉗工，越多越好。”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要找鉗工干什么。

但鄭師長還是點頭答應道：“這是小事，我馬上讓人安排。”

會開完后，沈薇直接來到了車間。

經過昨天的觀察，她大概已經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

不是工藝不行，而是被余娜說準了，因為國內沒有高精度的機床，所以生產設備的精度真的不夠。

而她申請找鉗工來，就是要把最后一道工序的設備重新做，而且還不用機床，而是讓鉗工們用雙手來做。這是目前最快，也是最有希望成功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