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雨竹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從來沒人見過……”
謝昭臨指尖的黑氣驟然翻涌:“說清楚。”
“唔!”雨竹的身體猛地繃直,“別,你別!我說!府里……府里人都說……張家老爺是突然帶著你和張老三出現在青陽城的……”她的臉色開始發青,眼白上翻,“除了你爺爺……從來沒人……”
黑氣在雨竹脖頸處游走,勒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跡。
“你爺爺……是在婚約定下的第二天……就……”雨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牙齒咯咯打顫,“老太爺派人去時……已經……已經……”
謝昭臨的瞳孔微微收縮。
憑空出現的爺孫,蹊蹺的婚約,緊接著的暴斃……
“我爺爺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雨竹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這些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楚府可有什么異常之處?”
“每月……每月初八……”
謝昭臨稍稍松開鉗制,雨竹哽咽道:“每月初八,老爺和夫人都會在后院接待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謝昭臨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說詳細些。”
“那人總是深夜來訪,全身裹著黑袍,連臉都看不清……”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府里的下人都被嚴令禁止靠近后院,但……但有次我偷偷看見……”
“看見什么?”謝昭臨的黑氣微微收緊。
雨竹的瞳孔劇烈收縮:“看……看見夫人親自領著兩個丫鬟進了后院廂房……可……可第二天……”
“第二天怎么了?”
“那兩個丫鬟不見了……”雨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府里人說她們被發賣出去了……可她們的包袱,都還在房里……”
謝昭臨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下巴。
每月初八的神秘來客,失蹤的丫鬟……這楚府果然有問題。
“最后一次見到黑袍人是什么時候?”
“就……就在五天前……”雨竹大喘了一口氣,“那晚少爺突然閉關……第二天就……就急著去接你……”
謝昭臨眼中寒光一閃。
時間如此巧合?楚懷舟接她回府,剛好是在黑袍人來訪之后……
“最后一個問題,楚懷舟的修為,是怎么回事?”
雨竹想了想,才開口道,“少爺他半年前……”
“啊——!”
話音未落,雨竹突然慘叫一聲,緊接著全身也劇烈抽搐起來!
“禁制?!”謝昭臨見狀面色微微一變,飛速一掌拍在雨竹的天靈蓋。
更多黑氣隨著謝昭臨的神識灌入雨竹的腦海,試圖強行壓制禁制,但為時已晚——對方的瞳孔已經擴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嘖……”謝昭臨看著地上抽搐的雨竹,指尖的黑氣緩緩鉆入她的體內。
“既然已經死了,那就物盡其用吧。”
片刻后,“雨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眼神空洞,嘴角還掛著血絲。
謝昭臨點點頭——這具傀儡雖然比不上活人靈動,但足以應付日常探聽。
“現在再說一遍,黑袍人何時來府?”
雨竹的嘴一開一合:“每月初七……西角門……青竹軒……”
謝昭臨眼中寒光一閃。
果然,先前問時說是初八,如今再問就變成了初七,這丫鬟之前一直都在耍心眼。
黑氣突然暴起,將雨竹重重摜在地上,骨架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卻沒有半滴血流出。
她蹲下身,掐住對方下巴,“那黑袍人來的具體時辰?”
“初……初七……”雨竹面無表情,“戌時三刻……”
謝昭臨猛地松手。
戌時三刻比子時更早——這才是真相,她早該想到,雨竹這種能在楚夫人手下活這么久的丫鬟,怎么可能輕易吐露實話?
“去打熱水。”她看了一眼雨竹,“再拿床干凈被褥。”
雨竹僵硬地爬起來,關節發出咔噠聲,走到門口時,謝昭臨突然又叫住它:
“等等。”
她指尖彈出一縷黑氣,鉆進雨竹耳中:“若有人問起,就說我今日嚇得發了高熱,哭濕三塊帕子。”
雨竹的眼珠轉了轉,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轉身走向門口時,動作雖然生硬,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刻薄。
等腳步聲遠去,謝昭臨才露出幾分疲態。
她揉了揉太陽穴,為了維持這個傀儡的活人狀態,她不得不保留雨竹的部分神智。
雖然這樣做會大幅消耗她的神識,但至少能確保即便楚夫人親自查驗,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窗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謝昭臨立刻歪倒在榻上,額角逼出冷汗,做出一副虛弱模樣。
楚懷舟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少女蜷在薄被里,小臉煞白,額角還貼著退熱用的濕帕子。
“阿秀?”他快步上前,“怎么病成這樣?”
謝昭臨顫巍巍睜開眼,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懷舟哥哥……”聲音啞得不行。
楚懷舟的手懸在半空,最終只輕輕搭在錦被上:“雨竹說你受了驚……”
“我……我夢見那幾個黑衣人……”謝昭臨揪著被角,指節發白,“……他滿身是血,說要找我索命……”
楚懷舟的瞳孔猛地收縮。
“別亂說。”他聲音突然拔高,又立刻壓低,“阿秀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真……真的嗎?”謝昭臨立刻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自然是真的。”
楚懷舟又說了些安撫的話,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好好養病”,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提換間暖和屋子的事。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謝昭臨一把扯下額頭的帕子,榻邊銅鏡映出她冰冷的臉——哪還有半分病態?
銅鏡中的倒影漸漸模糊,謝昭臨指尖的黑氣在鏡面上蜿蜒爬行,像一條條細小的黑蛇。
她望著鏡中那張陌生的臉——阿秀的臉,蒼白、柔弱,帶著幾分未褪的稚氣。
“真是可悲。”謝昭臨對著鏡中人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雨竹為了個薄情寡義的男人送了性命,阿秀到死都念著那個“懷舟哥哥”,還有這深宅大院里無數癡心女子,都像眼前這面銅鏡一般——看似堅固,實則只需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噠、噠、噠。”
銅鏡突然映出雨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