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冉蓁接過花后,完成了自己工作的保鏢便退了開來。
重新整理過的玫瑰看著依舊嬌艷瑰麗,散落的花瓣好像也被全部拾起,此時正躺在花束里充當著陪襯。
除了有些莖桿呈現出了不自然地彎曲之外,光從外表幾乎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坐在醫院走廊,懷里捧著這么大一束紅玫瑰,其實挺引人注目的,但冉蓁此時卻心情復雜,根本沒功夫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這復雜來源于司淮之的細致。
冉蓁還以為司淮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想方設法研究怎么從她這體驗痛疼了,卻沒想到他不光沒有忘記那一袋甜甜圈,還注意到了從他受傷后就一直待在地上的那束玫瑰。
所以當時司淮之讓那名保鏢留下來,就是為了替她把散落的玫瑰和花瓣都重新收拾好?
冉蓁捧著玫瑰忍不住嘆氣。
難以想象,怎么會有人在自己手臂還在不斷流血的情況下,還關注這種小事,難不成是因為沒有痛覺,所以面對這種場面就會更從容?
可就算不痛,傷就是傷啊。
她光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的,要不是保鏢把這束花送到她面前,她自己都要忘記有這么一回事了。
果然還是要真實地相處過,才能知道一個人究竟怎么樣。
冉蓁很清楚,司淮之對她的特別態度絕大部分來自于她的特殊體質,這段時間這么積極地找她,無非是為了跟她接觸好體會疼痛是什么感覺。
就像他說的,稀缺原理。
因為是在他過去的人生中不存在的,所以對他來說很珍貴。
不光是他,其他幾個男主有一個算一個,都是。
冉蓁對此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能夠緩解失眠也好看到顏色也罷,他們都認為這對他們是好事,而她也能完成系統任務,確保世界正常運轉,沒什么不好,更沒什么好糾結的。
她自己就帶著目的性,自然也沒有那么在乎別人接近她是否帶著目的。
只是司淮之確實沒有對她做過什么特別過分的行為,除了有點變態,他其實稱得上好說話,跟他聊天的感覺也很愉快,除了有點變態,現在想起來反而是她對他有點太嚴格了,可是他是真的變態。
不是說罵一個變態,其實就是在獎勵對方嗎?
要不她之后試試看對他態度稍微好一點,畢竟剛剛在車上他那副樣子像是真的被她罵爽了……
和別人做清創縫合疼得撕心裂肺不同,司淮之縫合完出來,就跟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他甚至已經換上了手底下人帶來的新衣服,衣冠楚楚,不像來看病的,像來視察的。
見他出來,冉蓁第一時間起身關心道:“怎么樣?醫生說要不要緊?會不會留疤啊?”
司淮之很是受用,他心情很好地將醫生的原話跟她簡單復述,沒有故意夸大也沒有刻意隱瞞,順便將大致的康復時間以及多久換藥也跟她清楚交代了。
“好,雖然你可能不需要,不過我會記著時間提醒你的。”畢竟是跟她一起的時候出的事情,冉蓁覺得自己多少有一點關心的責任在。
遲疑了片刻,她道:“你要是實在想體驗,等傷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可以試試,不過只能一會兒,要保證不能破壞傷口。”
她說完就發現司淮之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說,表情有很明顯的迷茫。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冉蓁感覺司淮之像是在揣測她究竟是在跟他開玩笑還是在試探他,過了半晌,確定她是真的松了口,司淮之這才彎起唇角:“我會做到的。”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讓她改變了主意,但一想到不久之后她會愿意主動觸碰他,為他送上痛楚……哪怕只是想象,司淮之就已經開始覺得難耐了。
只要耐心一點,好好等待……
怕自己表現得太期待會嚇到她,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為了轉移注意力,司淮之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束玫瑰上。
想起她那個協議,司淮之笑著道:“你那個幸運協議或許是一個好主意,吸引力法則是真的也說不一定。”
“嗯?”冉蓁愣了一下。
普通人聽到這句話或許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聯想,畢竟司淮之明顯對疼痛有某種奇怪的追求,站在他立場上,雖然受傷了,但換來了她的松口,這自然是一種幸運。
但冉蓁卻忽然想起之前司淮之也提到過幸運。
被她撲倒時接觸的瞬間,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疼痛,在車上他將那場意外稱之為幸運,因為對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可她都來得及將他撲倒,難道聽到提醒的司淮之會來不及躲開嗎?
對痛覺的缺失和司家的生長環境只會讓司淮之對危險的敏銳日漸瘋漲,他沒道理會無措到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應。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故意的。
雖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指的是什么,但順利的話能博取她同情體驗不同的痛感,就算不順利也可以花錢雇她照顧自己,這中間總有接觸的機會。
光是猜測不夠。
冉蓁問他:“你是故意站在那里被砸的嗎?”
司淮之唇邊的笑意凝固,接著他自然地露出意外地神色:“你怎么會這么想?沒有人會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之前還只是猜測,但聽到這番話,冉蓁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了。
她從來沒有感覺這么生氣過。
察覺到她臉色不太好,司淮之知道瞞不住,他只能盡可能為自己辯解:“聽到你讓我小心的時候,我確實產生過這樣的念頭,但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我來不及躲開。”
發生的太快是真的,來不及躲開卻是假的,那一刻司淮之被腦海中的念頭絆住了手腳,他根本不想動。
他是可以躲開的。
“多虧了你,我才安然無恙,我——”
她抓住了他的手。
沒打過麻藥的縫合處傳來猛烈劇痛,司淮之原本想要繼續下去的話疼得沒能說出口,他的眼睛被強烈的痛疼刺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模糊中司淮之看到冉蓁抓著自己,抬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
她毫不留情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司淮之腦袋懵懵的,頭都被打偏了,他隱約感覺到口腔里似乎都有些血腥味,臉頰上是火辣辣的疼。
“你會定期給我發你傷口的近況,我猜你或許是希望被關心的。”她從未用這樣冷淡的聲音跟他說過話,“但要是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那誰還會在乎你?”
她說。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但你這種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的做派,我覺得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