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者——不——殺——!”
慶帝的吼聲,如同滾雷碾過戰場,瞬間蓋過了震天的“陛下威武”!
那聲音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冰冷刺骨,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潰兵的耳朵里!
轟——!
這聲“降者不殺”,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就徹底崩潰的數萬叛軍,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粉碎!
“哐當!”
“哐當!哐當!”
兵器墜地的聲音如同暴雨般響起,瞬間連成一片!
無數叛軍士兵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噗通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瑟瑟發抖,連哭嚎都不敢大聲。
“降了!我們降了!”
“饒命!國公爺饒命!陛下饒命啊!”
求饒聲匯成一片絕望的哀鳴。
兵敗如山倒!
叛軍最后一點抵抗的意志,隨著那面“甄”字大纛的倒下,徹底化為烏有。
整個戰場,除了跪地求饒的叛軍,便是槊甲騎控制局面的呼喝聲,再無其他。
鎏金車輦上,甄應靖面如死灰,看著眼前這山崩一般的投降浪潮,聽著那刺耳的“降者不殺”,只覺得天旋地轉,喉嚨又是一甜,差點再次嘔出血來。
完了!全完了!
他甄家數代積累,江南半壁的野心,就在這清流關下,被那個銀甲魔星和那個瘋子皇帝,徹底碾成了齏粉!
“大帥!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副將和幾個心腹親兵眼珠子都紅了,也顧不得尊卑,七手八腳地撲上來,架起癱軟的甄應靖就往車輦下拖。
“放開本帥!放開!”
甄應靖徒勞地掙扎了一下,但連日打擊加上急怒攻心,身體早已虛脫,哪里還有力氣?
他被親兵像拖死狗一樣架著,踉踉蹌蹌地往后軍方向逃竄。
就在他即將被拖入混亂潰兵人潮的剎那,身后傳來巨大的動靜,驚得他他猛地回頭!
“大帥!別看了!快走!”親兵嘶吼著,死命拖拽!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
不是箭矢!
是一條帶著鐵鉤的牛皮套索!
不是箭矢!
是一條帶著猙獰倒刺鐵鉤的牛皮套索,如同毒蛇出洞,精準無比地自側面飛來!
目標直指甄應靖的后頸肩胛處!
“不好!”架著甄應靖的副將只來得及驚呼半聲!
“噗嗤——!”
那帶著冰冷倒刺的鐵鉤,狠狠扎進了甄應靖散亂衣袍下的皮肉,倒刺瞬間鉤穿布料,深深嵌入肩胛骨附近的肌肉里!
“呃啊——!!!”
甄應靖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劇痛如同電流般瞬間席卷全身!
他感覺自己的皮肉被撕裂,骨頭仿佛都要被那倒刺鉤穿!
一股無法抗拒的、帶著撕裂痛楚的巨力猛地傳來。
整個人被那股蠻力拖得雙腳瞬間離地,像個破麻袋般向后狠狠拽倒。
“噗通!”
他重重摔在冰冷的、沾滿血泥的地上。
這一摔,震得他五臟六腑移位,眼前發黑,但更錐心刺骨的,是背后肩胛處那倒刺鐵鉤還死死鉤在肉里,隨著他摔倒的動作,更深地嵌入,鮮血瞬間染紅了后背的衣袍!
“大帥!”副將和親兵目眥欲裂,瘋了似的要撲上來。
“找死!”
一聲暴喝響起。
只見賈琮如同猛虎般策馬沖來!
他手中的馬槊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一刺——
“噗嗤——!!!”
令人牙酸的、皮革鐵甲被貫穿的悶響幾乎同時炸開,試圖搶人的副將直接被馬槊刺穿胸甲,頓時口噴鮮血,生死不知!
剩下的親兵被這兇悍絕倫的氣勢所懾,腳步頓時僵住!
賈琮看都沒看他們,手中套索猛地一收!
“呃啊啊啊——!!!”
甄應靖再次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倒刺在皮肉里瘋狂攪動、撕裂,劇痛讓他渾身痙攣,像條被釘住又瘋狂扭動的蛆蟲,被牛筋索拖著在泥地里蹭出一道刺目的血痕,狼狽凄慘到了極點!
賈琮這才勒住馬,居高臨下,眼神冰冷如看螻蟻,對著地上蜷縮掙扎的甄應靖啐了一口:
“老狗!還想跑?國公爺有令——拿下此獠!”
話音未落,幾名如狼似虎的槊甲騎士卒已經撲了上來,根本不給甄應靖任何反抗的機會,用繩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如同待宰的肥豬!
甄應靖徒勞地嘶吼掙扎,披頭散發,衣袍污穢不堪,哪里還有半分氣度?
他死死瞪著策馬緩緩踱來的賈玌和皇帝,眼中是滔天的絕望!
慶帝勒住馬,停在甄應靖身前幾步。
賈玌落后半步,沉默如山。
熾烈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這片狼藉的戰場上。
放眼望去,是數不清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的叛軍降卒,兵器丟棄一地,如同垃圾。
遠處,尚有零星的潰兵在亡命奔逃,但早已不成氣候,被外圍的槊甲騎如同驅趕羊群般輕易收攏或驅散。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汗臭和塵土的味道,以及劫后余生的恐懼。
大局已定,數萬叛軍,煙消云散。
慶帝的目光,落在腳下如同爛泥般蠕動的甄應靖身上。
看著這位使得他屢次陷入死境,如今卻狼狽如狗、任人宰割。
皇帝的臉上,沒有預想中大仇得報的狂喜,也沒有刻骨的恨意。
那雙剛剛還燃燒著戰意和威嚴的眼睛里,此刻竟浮現出一絲......意興闌珊!
就像跋涉千山萬水,終于找到了仇敵,卻發現對方早已腐朽不堪,連碾死都嫌臟了手。
“呵......”
慶帝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無盡嘲弄的鼻音。
他甚至連一句斥責的話都懶得說!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清流關那高聳的城樓,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吊起來!”
“吊在關城垛口——讓所有人都看看,謀逆者......是個什么下場!”
“遵旨!”
賈琮立刻抱拳領命,聲音洪亮。
他獰笑著,像拖一條真正的死狗般,揪住繩索將還在慘哼掙扎的甄應靖粗暴地拽起來,在幾名甲士的押解下,朝著清流關南門拖去。
甄應靖的哀嚎和咒罵聲漸漸遠去,很快被關城的陰影吞沒!
慶帝的目光,并未追隨甄應靖。
他緩緩調轉馬頭,望向不遠處那面巨大的、從中斷裂、此刻正在被將士收攏的“甄”字大纛!
方才的感覺......太爽了!!!
“呵......古往今來,萬乘之尊臨陣親斬敵纛的......恐怕——只有朕一人啦!”
這個念頭如同最熾烈的閃電,帶著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和絕對的睥睨,狠狠地劈進他尚未平息的思緒旋渦里。
惜秦皇漢武、唐宗宋祖——
他們固然橫掃**,威服四方,但可曾像他一樣,即便陷落敵圍,絕地求生,最終在百萬之眾的見證下,用天子之劍劈斷那逆亂綱常的旗號?
沒有!
正史卷帙浩繁,亦未載此等壯舉!
慶帝騎在神駿的戰馬上,身軀如標槍般挺直,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離和沉醉!
顯然——
他還沒從那開天辟地、唯我獨尊、掌控一切的巔峰滋味中......徹底回過神來!
“天戈。”
“臣在。”賈玌立刻躬身抱拳。
慶帝的目光再次落回那面破旗上,面上帶著一種莫名的平靜,可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止不住的上揚:
“替朕......收好這面旗!”
他頓了頓,目光抬起,越過賈玌,仿佛看向虛空,又仿佛在昭告著什么,語氣斬釘截鐵:
“留著——祭太廟時......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