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八百玄甲靜默如林。
事態從及,刻不容緩——當即刻出發
親衛統領林宇快步迎上前,鐵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國公爺,按照您的要求,八百槊甲騎精銳已點齊。"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隨行親衛營,也已集結......還剩一百八十六人!"
賈玌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有些僵硬的轉身,望向那片熟悉的朱漆金飾甲親衛!
月光清晰地照亮每一張臉龐——本該有三百人的隊列,如今空缺了近半!
"今日......多少?"
賈玌的話沒頭沒尾,但林宇明白所問何意,喉結滾動了一下:
"回國公爺,九十七個兄弟......戰死!十七個......重傷!"
賈玌的拳頭在袖中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月光映照下,他的眼睛一片通紅......濕潤!
"國公爺......"一個親兵忍不住突然咧嘴笑了:"咱親衛營的規矩,活著吃肉,死了...吃香!不虧!"
話雖如此,可這親衛的淚水......卻是流個不斷!
賈玌猛地抬頭望月,不愿再看......喉結更是劇烈滾動。
月光如水,將他眼角那抹晶瑩照得清清楚楚。
"親衛營聽令——"
他突然暴喝一聲,聲震校場:
"家中獨子者——出列!"
四十三人猶豫著邁步向前,卻個個眼眶通紅。
"膝下無嗣者——出列!"
三十一名親衛垂頭而出。
"稚子未及冠者——出列!"
這次走出二十五人。
"高堂白發無人奉養者......"
賈玌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分,月光下能看到他下巴繃緊的線條:"出列。"
又十八人站了出來,個個滿臉不甘。
最終留在月光下的,只有十三道鐵塔般的身影。
這些三十五歲上下的老卒,人人都有兄弟在堂,兒郎皆已能挽弓射雕。
最前頭的獨眼老兵突然捶甲大笑:"國公爺,俺家那崽子都能替您執鞭墜鐙了!"
"國公爺!"一個被選出去的親衛突然單膝跪地,"我的兒子雖然年幼,可家中妻子定能顧好,讓屬下跟您去吧!"
韋滿倉跪在地上,鎧甲下的肩膀微微發抖。
賈玌盯著他,目光如刀,卻遲遲沒有開口。
"國公爺......"韋滿倉聲音發顫,"屬下......"
"滿倉。"賈玌終于出聲,嗓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去年冬月,你兒子未滿百日,我為其取'承志'之名!"
韋滿倉猛地抬頭,眼眶通紅。
賈玌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你父親......當年在遼東......"
話說到這里,賈玌再也說不下去了。
——如今若再讓韋滿倉隨行赴死,家中便只剩老母、妻子和那個尚在襁褓中的"承志"!
——當真以為,賈玌是無血無淚之人嗎?!
"國公爺!"其他被篩選出去親衛見狀,紛紛跪地,高聲請命,"屬下愿隨您南下!"
"屬下家中雖無兄弟,但族親尚在,足以奉養高堂!"
"屬下兒子雖幼,可妻子剛毅,必能撫育成人!"
"國公爺——"
"夠了!"
賈玌猛地一聲怒喝,如雷霆炸響,震得校場肅然一靜。
他目光如炬,掃過所有人,一字一頓:"服、從、軍、令!"
四個字,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韋滿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重重磕了一個頭,起身退回隊列!
其余親衛亦咬牙沉默,無人再敢違抗。
賈玌繞過親衛營,沉重的軍靴踏在校場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月光下,八百槊甲騎靜立如松,漆黑的鎧甲泛著幽冷的光澤,每一片甲葉都在月色中閃爍著殺氣。
他剛走近,還沒開口,就見賈蓉一個箭步上前,"唰"地一聲右手捶胸,鐵甲相撞發出一聲脆響:
"國公爺!"
"參見國公爺!"
賈玌的瞳孔微微一縮。
賈蓉的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帥氣,眉眼間還帶著幾分意氣風發!
賈玌恍惚間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還抱著這個侄子剛出生的孩子"平安",小家伙柔軟的襁褓和淡淡的奶餿味似乎還在鼻尖縈繞......
——許是今日死的親衛太多了......
——多到賈玌心里竟也生出一絲以往不該有的猶豫!!!
他張了張口,剛要說話——
"國公爺!"賈蓉卻先一步抬頭,目光灼灼,"您的親衛營今日在皇宮內久經廝殺,早已疲憊不堪!"
"而我等槊甲營——"他猛地站起身,聲音鏗鏘,"養精蓄銳,蓄勢待發!"
"此去滁州,長途奔襲,當以精銳為先!"
"我等不需要任何照顧!"
"我等——只求追隨國公爺,殺敵破陣!"
賈蓉的話擲地有聲,身后八百槊騎齊聲應和:
"殺敵破陣!"
賈玌望著他,眼中情緒翻涌,最終化作一聲低嘆。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果然啊,一個個的,都成長了呀,不再需要他這個族長過多關心了!
賈玌的目光越過賈蓉,落在他身后兩道挺拔的身影上——賈琮與賈蕓并肩而立,月光為他們年輕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好!"
"上馬!"
"出發!"
八百槊騎齊聲應諾,翻身上馬,鐵蹄如雷,踏碎夜色!
賈玌翻身上馬,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校場上那些被留下的親衛——那些眼眶通紅的漢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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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居然看到風華首輔完結了,今天一口氣看完——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沒想到啊,我居然也寫了半年的小說了!當真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