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陳蘭庭幾人看到軍營外那荒野中奔騰的幾十騎時,整個心跳都慢了半拍,這就是他手下的兵嗎?
排頭的十余騎動作精干,騎術(shù)嫻熟,后方的騎兵更是爭先踏馬,整支隊伍雖然不是十分整齊,但卻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愣了好一陣,待騎兵們都消失在視野外了這才摸著光潔的下巴砸巴砸巴嘴道:
“嗯,這差不多得是個騎兵連了吧?”
一旁的參謀長楊新遠道:
“人數(shù)差了些,不過這氣勢不比一個連差!”
副旅長章樹銘皺了皺眉道:
“氣勢是有了,感覺還差一面旗幟!
我認為這支騎兵隊的精神面貌比我軍任何一個連隊都要好。
說不定以后還真會成為我們旅的一面旗幟,旅座,要不要適當(dāng)?shù)慕o與一些支持?”
陳蘭庭苦笑一聲道:
“如今哪里還有多余的資源支持他們,一個炮營就掏空了我們的家底兒。別的主力營到處都差裝備。
這次新兵括的太快了,從兩千人不到一下子擴到六千多,好多人連槍和子彈都裝備不上。
要不是他們確實打出了戰(zhàn)斗力,我甚至都想過把他們的裝備勻一勻。
他假傳圣旨,私自拉人頭我沒找他麻煩就已經(jīng)很支持他了。”
“咳咳,這個不是我們先劃他軍馬在先嘛,他多拉幾個人就多拉幾個吧,總不能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吧。
這小子是個順毛驢,真讓他鉆牛角尖了,只怕又得鬧出笑話來?!?/p>
副旅長章樹銘替秦晉開脫道。
陳蘭庭笑了笑道:
“我就是看在這點上才由著他,這小子也算有本事,我還真想看看他能蹦跶出什么花兒來。
樹銘,回頭給他送面旗幟過去,這也算是我們旅部對直屬部隊的關(guān)愛了。
唉,戰(zhàn)事吃緊,前方主力部隊已經(jīng)在九江分兵了,上頭要我們先去南昌,再轉(zhuǎn)進東路軍。
也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啊,手頭還是得有點能打硬仗的部隊才是真本事,萬一哪天真頂上去了,也不至于連根骨頭渣渣都不剩?!?/p>
參謀長楊新遠點點頭道:
“是啊,這次補充擴編,我就發(fā)現(xiàn)了很多問題。
其實我們的裝備彈藥其實不差,可惜部隊里好些軍官不當(dāng)人子,居然偷偷的倒賣本該發(fā)到士兵手里的槍支彈藥。
趕緊開拔也好,這個多月下來,好些軍官和士兵已經(jīng)松懈了。
我真擔(dān)心整編不成,反被拖累?!?/p>
陳蘭庭嘆了一口氣道:
“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這些新來的軍官可不比我們以前,他們可都是軍校出身,那個背后不是親戚套著親戚,關(guān)系穿著關(guān)系。
真正像秦晉這樣的,我們旅能找出幾個來?
革命,革命,不過是一群人打敗寧一群人重新分配資源罷了。
你我不過是片浮萍,都是身不由己??!”
章樹銘道:
“旅座,要不再從旅部調(diào)些軍官去一線部隊,這樣即便再怎么斗爭,起碼基本盤在我們手里不是?”
陳蘭庭卻搖搖頭道:
“還是算了,當(dāng)初投誠時都沒干的事,現(xiàn)在再強行安插,吃相多少有點難看了些。”
章樹銘不甘道:
“旅座,如今部隊主要主官大部分都是軍校生,萬一,我是說一萬真有什么意外,到時候我們連被動的機會都沒有?。 ?/p>
陳蘭庭卻搖搖頭說道:
“樹銘,你怎么能說我們沒有反擊的力量呢?我為什么要調(diào)周福祥去炮兵營,為何把章楠下放一線部隊,為何把陳敏詩升為軍需官,為何讓陳敏歌擔(dān)任警衛(wèi)營營長?
再說了,這眼前不就有一支敢于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力量嘛,下面的戰(zhàn)士比誰都清楚是誰喝他們的血,也知道是誰在時不時賞他們吃肉。
這群軍校生能確實不錯,也很有打仗的天賦,可以他們改不了那股骨子里的人傲勁兒。
下面的人是不會喜歡他們的,即便他們出身的名門望族,但是他們永遠不會認為底層人可以和他們平等相待。
我雖然也是地主出生,可我真種過地,我知道刨土的人在想什么!
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真到了那時候,我敢保證只要你我振臂一呼,我們的兵還是我們的兵,這群自命不凡的人不過是群代理人罷了,他們喝的每一滴兵血,士兵們都知道。
這就是我的底氣!”
楊新遠道:
“原來這就是旅座常常加粥賞肉的原因,下面的人不能喂得太飽,也不能餓的太慘。
那為什么秦晉卻可以例外?”
陳蘭庭瞇眼冷笑道:
“因為他沒有畏懼心理,他不怕出身名門世家的軍官,也不怕手握權(quán)柄的你我。
他的每次退讓都是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你若不信,你現(xiàn)在去奪了他的兵權(quán)試試,你看他敢不敢給你來一槍。
這小子是個狼崽子,用是一定要用的,但是得拿捏分寸,既要讓他有一定的力量,但是又不能讓他做大。
好刀一定要握緊了刀柄,宋濟元已經(jīng)有握刀柄的意思,給我盯緊他?!?/p>
章樹銘和楊新遠二人趕緊道:
“是,我們會派人注意這一塊兒的。”
陳蘭庭點點頭道:
“對了,明天拔營,讓特別突擊隊開路,既然是刀,那就得用,不用怎么知道這刀有多鋒利。不用怎么知道要使幾分力氣握刀!”
二人聽了只是點點頭,看著圍著軍營跑路了一整圈的突擊隊,三人心里漸漸生起了一種執(zhí)棋布局的野心。
秦晉接到命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和命令一同送來的還有一面繡著國民革命軍整編十一旅特別突擊隊的隊旗。
在參謀長楊新遠的再三囑咐下,秦晉不得不表示自己一定會隨時和后方大部隊保持聯(lián)系。
至于是向九江方向還是南昌方向,那也只能是先進了江西地界再說。
第二天一早秦晉就親自帶人領(lǐng)了一個月的單兵口糧和兩個基數(shù)的彈藥補給。
這次當(dāng)先鋒官,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路上已知的大股潰兵就有兩三支,余下百十人的就更多,只是現(xiàn)在大部隊猛攻江西,沒有精力和心思來收拾這些潰兵。
秦晉的任務(wù)就是一路提前制定行軍路線,遇到山開路,遇到水搭橋。
真碰到了不開眼的也得通通收拾干凈,除了傳回戰(zhàn)場實際情報外,還要給大軍找到有利的駐防區(qū)和戰(zhàn)場切入點。
這些東西別看只是打個頭陣,其實里面的具體任務(wù)非常復(fù)雜,陳蘭庭如此安排,未必沒有考究和鍛煉他的時候意思。
畢竟不管哪朝哪代,先鋒官,前探夜不收這活可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才能擔(dān)任。
所以秦晉從出發(fā)開始就已經(jīng)用出了全部的心思,求的就是一個穩(wěn)字。
鐵柱帶著精銳騎兵班在一里前探路,拴子帶著步兵班在后面半里壓陣,自己則帶著炮兵班和后勤保障班居中調(diào)度。
這樣不管是前面還是后面接敵,物資可以第一時間得到保護,炮兵也可以同時炮火支援。
可惜事實證明秦晉想得太多,鐵柱那猛得一批的火力,直接把敢于攔路的散兵游勇打得死的死,逃的逃,跪的跪。
才走出湖北地界,秦晉手里挑了又挑,選了又選,還是留下了三十多個強壯俘虜。
至于那些歪瓜裂棗,秦晉連給他們當(dāng)俘虜?shù)臋C會都沒有,當(dāng)然可以都斃了,只要不是那種非要頭鐵的,秦晉大多都還是收了武器放人。
花了四天時間,總算是到了德安,主力大部隊已經(jīng)分兵兩路,一路攻南昌,一路攻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