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掌心的銀鈴鐺突然滲出粘稠的骨髓時,那骨髓呈現(xiàn)出詭異的銀藍色,在鈴鐺表面聚成細小的骨珠。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蹲在噴泉邊緣,鱷魚皮皮鞋下碾碎的鈴鐺碎片里,爬出無數(shù)條紅頭黑身的蟲子,每個蟲身上都用血絲刻著施工隊成員的名字,蟲足蠕動時發(fā)出細微的骨摩擦聲。“我是專門處理異常骨骼的醫(yī)師,“ 女人摘下沾著骨粉的口罩,下巴處露出巴掌大的鈴鐺形狀骨痂,痂皮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昨晚監(jiān)測到十八層樓梯間有強烈的骨骼共振波形。“
陽注意到女人胸前的聽診器上掛著的并非銀鈴,而是一段完整的人類脊椎骨,椎骨間隙里夾著三縷蘇晚的紅頭發(fā),發(fā)絲末端還沾著干涸的腦髓。她翻開的皮革病歷本里,夾著 1998 年泛黃的 X 光片 —— 照片上蘇晚的舌骨被密密麻麻的符咒覆蓋,每個咒文都用骨刀刻進骨膜,而拍片醫(yī)師的簽名處赫然寫著 “鈴骨醫(yī)師“ 四個血字。當女人從白大褂口袋掏出骨鋸,鋸齒間卡著的不是普通骨粉,而是混著血絲的銀鈴鐺碎片,碎片邊緣還殘留著人類牙髓。
“這種現(xiàn)象稱為聲骸骨化......“ 女人的話音被喉間突然發(fā)出的 “咔啦“ 脆響打斷。陽驚恐地看見她的舌骨已異化為銀質(zhì)鈴鐺舌,鈴鐺表面刻著施工隊十三人的生辰八字,字體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骨髓。小寶掌心的銀鈴鐺突然懸浮飛起,吸走女人下巴上的骨痂,那些骨痂在空中聚成枚鴿卵大小的銀鈴鐺,鈴鐺內(nèi)側(cè)清晰映出 1998 年手術(shù)室的場景:女人穿著血污的手術(shù)服,正用骨鋸切割蘇晚的舌骨,旁邊的王原捧著盛滿銀色金屬液的坩堝。
陳教授實驗室的玻璃廢墟中,一枚橄欖球大小的百合鱗莖正在緩慢吞噬女人遺落的骨鋸。陽透過鱗莖半透明的表皮,看見里面浮現(xiàn)出女人扭曲的臉,她的雙眼已變成旋轉(zhuǎn)的銀鈴鐺,正在循環(huán)播放昨晚偷錄的音頻:“第十八層地基的最終澆筑,需要活人的骨鈴鐺作為聲骸核心......“ 與此同時,地下車庫方向傳來混凝土爆裂聲,墻壁突然炸開,噴出的不是碎石,而是無數(shù)枚帶髓銀鈴鐺,每個鈴鐺的髓腔里都蜷縮著一段仍在顫動的聲帶,聲帶上還連著細小的喉神經(jīng)。
三樓陳姐消散的光點突然在走廊聚合,化作一具由光粒子構(gòu)成的骨架,骨架表面布滿鈴鐺形狀的骨痂,每個骨痂都在發(fā)出微弱的共鳴。陽用銅鑰匙觸碰骨架,聽見陳姐的聲音從骨痂深處滲出,帶著骨骼摩擦的異響:“她帶來的銀鈴鐺...... 是用于骨傳導(dǎo)的共振器......“ 女人突然撕開白大褂,露出胸口鑲嵌的銀質(zhì)鈴鐺,鈴鐺表面刻著復(fù)雜的骨傳導(dǎo)紋路,透過半透明的鈴壁,能看見里面浸泡著一段斷裂的舌骨 —— 正是蘇晚被鋸下的舌骨,骨面上還留著清晰的齒痕。
十八層樓梯的椎骨扶手開始滲出溫?zé)岬墓撬瑁柌冗^的臺階上迅速長出鈴鐺形狀的骨刺,骨刺表面覆蓋著一層滑膩的骨膜。小寶舉起淚痣鑰匙,用盡全身力氣刺向女人胸口的銀鈴,鑰匙尖刺破鈴壁的瞬間,蘇晚的舌骨化作飛灰,骨粉中清晰傳出 1998 年的對話片段:“把她的舌骨鑄進鈴舌...... 就能讓地基永遠吸收活人的聲音......“ 那是鈴骨醫(yī)師熟悉的聲音,混著手術(shù)器械碰撞的叮當聲。
女人的身體突然如瓷器般炸裂,飛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萬千枚帶髓銀鈴鐺。陽在紛飛的鈴雨中看見,每個鈴鐺的髓腔里都用血絲刻著一個住戶的名字,其中 “陽“ 和 “小寶“ 的名字周圍正滲出粘稠的骨髓,骨髓順著鈴鐺紋路聚成細小的骨骼。小寶手中的淚痣鑰匙突然發(fā)出強光,吸收了所有飛散的銀鈴,鑰匙柄上竟生長出一段覆蓋著鱗片的舌骨,舌骨表面布滿細小的鈴鐺孔,每個孔里都在滲出銀色骨髓。
中心噴泉里的水驟然沸騰,蘇晚的鈴鐺靈魂從翻滾的水花中升起,她的身體由無數(shù)帶髓銀鈴鐺焊接而成,每個鈴鐺的髓腔都在發(fā)出不同的骨摩擦聲 —— 有頸椎錯位的咔噠聲、指骨斷裂的脆響、顱骨碾碎的悶響,全是 LM 花園住戶們被詛咒時的骨骼異響。當小寶將變形的鑰匙插入她眉心的鈴孔,所有的鈴鐺髓腔同時斷裂,斷裂處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積壓二十五年的骨傳導(dǎo)聲浪,聲浪中夾雜著無數(shù)人的哀嚎:“我的骨頭...... 碎了......“
正午的陽光突然變成病態(tài)的骨白色,LM 花園的每片樹葉都在反射骨骼的寒光。陽抱著小寶拼命沖出小區(qū)大門時,身后傳來骨鋸切割金屬的刺耳聲響。她驚恐地回頭,看見鈴骨醫(yī)師站在噴泉中央,胸口的銀鈴鐺里長出了新的舌骨 —— 那舌骨由萬千住戶的碎骨拼接而成,舌面上清晰地印著陽和小寶的顱骨輪廓。而小寶掌心的銀鈴鐺上,“陽“ 和 “小寶“ 的血字已被舌骨形狀的紋路覆蓋,鈴鐺髓腔正在無聲地顫動,每顫動一次,陽的頸椎就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劇痛,仿佛自己的骨骼正在被無形的骨鋸慢慢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