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軒?”沈微與脫口而出。
裴凌軒眉峰一轉(zhuǎn):“你認識我?什么時候知道的?”
既然已經(jīng)被抓了,沈微與也不再害怕,反而一步一步地順著梯子爬了出來,裴凌軒則是步步后退。
“下次派個沒見過我的也沒見過你的來我身邊臥底嘛!”
沈微與在他的鼻尖淺淺一點,笑得天真。
裴凌軒卻慌了神,沒有抓住她晃動的手。
這個動作,云微也很喜歡做。
“哼!裴哥哥總是騙我!騙人是不對的!爹爹說騙人要把鼻子割掉!”
熟悉的觸感,相似的容顏,鼻尖的酸澀比他先記起那塵封的記憶。
“你在哭?”沈微與有些不解地想要去摸裴凌軒的眼淚,不明白自己不過就說了這么一句話,怎么面前這個男的突然就崩潰成眼前這幅模樣。
她想伸手去接他的眼淚,手卻被裴凌軒穩(wěn)穩(wěn)抓住,身子猛地被他扣住,向前一拉,她整個人都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胸脯,彼此的心跳都因此而共振:“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
“這么多天了!裴大人還沒查清嗎?”沈微與輕笑著,定定地看著裴凌軒眨巴著眼睛,帶著幾分不解。
“好啊!讓我猜猜你是誰呢?”裴凌軒伸手觸碰著沈微與的臉龐和輪廓,眼神迷離中又帶著幾分眷戀,像是對待一件名貴字畫,可又帶著深深的鄙夷:“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想看什么!我承認!你確實很像她!眼睛、眉毛、鼻子!一切的一切都很像她!或許她好好長大會是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沈微與卻懵了?
什么背后之人!她背后有什么人!倒是現(xiàn)在他們這個距離實在近得有些夸張,裴凌軒的呼吸都噴灑在自己的胸口處,刺激得她心都開始有些發(fā)毛。
裴凌軒卻仍舊在繼續(xù):“調(diào)查我?知道我和云微的往事,故意在我去茶攤那天當著我的面講故事,想吸引我的注意?然后看我因為你這張臉失控,沉淪!美、人、計!”
“你在說什么東西啊!”沈微與整個人會沒反應(yīng)過來。
喉嚨便被裴凌軒一把抓住,呼吸都變得格外困難起來,整個人都被他拽緊:“那他應(yīng)該更加知道!我最討厭贗品!”他說話一字一頓,似乎對她恨之入骨。
可沈微與根本聽不懂他在講什么,只一味得掙扎:“什么……贗品……你……到底……到底……在說……什么……”
“還不肯說實話!”裴凌軒氣憤地一把抓沈微與的左肩,將她的衣衫扯落。
“老夫人,少爺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葫蘆有些為難地擋在門口,手心都跟著冒汗。少爺今晚叮囑他,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連一只阿貓阿狗都不能放進去。可面對老夫人,他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怵。如今老爺含冤入獄,整個裴府現(xiàn)在最尊貴的就是老夫人。
“你個悶葫蘆!笨葫蘆!老夫人也敢攔!”豆蔻插著腰氣呼呼地說道。
“罷了,豆蔻!”秦向卿嘆了一口氣看著燈火通明的書房,裴凌軒略微有些佝僂的身影倒映在窗戶紙上,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何嘗不知道兒子如今的處境,裴家早已不同往日的風光,朝堂上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可她一介婦人能幫他多少呢?
也只能在這些瑣事上不讓他煩心了。
“這是我親手燉的湯,你等會端進去給他吧。”秦向卿向來不喜歡為難下人,揮揮手示意豆蔻將湯盅端給葫蘆。
聽到門口的動靜,沈微與看著自己被裴凌軒扯開的衣衫,那半刻的愣神,急中生智沖著門外大喊道:
“救命啊——非禮了——!”
秦向卿轉(zhuǎn)身離開的腳步一頓。
這是女子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一聲很瓷實地“咚——”聲,像是人體撞擊了地板的聲音。
秦向卿探頭向書房內(nèi)瞧去,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窗影看,兒子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拉住豆蔻,輕聲問道:“這是……女人……的聲音?”
豆蔻也愣在原地,她家少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當初有傳言衡陽公主對他有意,第二日報曉鼓剛敲,少爺就一騎飛馬奔向了菩提寺,說是要剃度出家。
人家覺能大師剛念完早經(jīng)就被他拉著要舉行剃度,但是誰不知眼前這位的身份,兵部尚書之子的身份,今年剛參加完春考,說不定過幾日就是天子門生了,這誰敢動手啊!
可少爺?shù)钠庖彩莻€犟種,見沒人敢給自己剃度,竟然將自己腰間的劍拔起,自己就要給自己剃度。那模樣,據(jù)說整個人都像是瘋魔了一般,眼睛赤紅,聲嘶力竭。還得是老爺和老夫人及時趕到,將他牢牢控制了。
豆蔻當時并不在場,去的也都是裴家的死士,口風極嚴,多的一個字也不肯說。
是以京中只以為那是一次普通的家族上香。
只是從那以后,少爺手中便多了一串佛珠,有關(guān)衡陽公主的傳言也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凈。
如今少爺書房中竟然出現(xiàn)了女子的聲音,還在喊著什么非禮啊?
少爺會非禮女子?
府中動歪心思的丫鬟也不是沒有,只是至今也沒成功過一個。所以豆蔻也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奴婢好像聽到了有女子喊‘救命啊——非禮啊’?”
葫蘆臉都要皺在一起,他如何不能聽見這里女人的聲音。
作為習武之人他還聽見里頭兩人身影此時還交疊在一起呢,可是沒辦法啊!誰讓他這輩子欠裴家的呢?
“沒有吧,豆蔻姑娘你是不是聽錯了!”葫蘆上前一步攔住兩人想要再次靠近的腳步:“我聽著像是少爺在……在……唱戲!對!唱戲!”
裴凌軒聽著葫蘆無力蒼白的解釋,都不禁有些扶額。
秦向卿卻沒有再往前走,反而一轉(zhuǎn)沉悶的臉色,嘴角帶上些許笑意,眼中閃過幾絲了然:“我兒近日愛上唱戲了?”
“母親!”裴凌軒死死捂著沈微與的嘴巴說道:“我是有公務(wù)要辦,您莫要…唔…誤會!”
沈微與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虎口,滲出絲絲血跡。
“兒啊!母親只問你一句!可是你情我愿?”秦向卿只覺得自己心臟都快驟停了,等待著自己兒子的回應(yīng),壓抑著語調(diào)里的欣喜。
裴凌軒知道自己母親終究還是誤會了,無奈地深吸一口氣:“母親,您兒子是什么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真的什么都沒有!”
“清楚!清楚!哎呦!哎呦!豆蔻!豆蔻!這天怎么這么黑啊!我也該回去歇息了!”秦向卿一聽這話,又聽兒子這深呼吸的聲音,便以為那是忍耐已久,只差臨門一腳的功夫。就是礙于自己這個老婆子還在場,不好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她拉著豆蔻就往自己院子里走,邊走邊口中念念有詞道:“老天有眼!我的軒兒!總算是從過去走出來了!打聽清楚了,哪家姑娘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
“是!夫人!”豆蔻連忙點頭道。
“快!快!快!叫小廚房給我溫壺酒!明早再給那婆子五十兩銀子!這效果可真好!”秦向卿語氣里滿是松快。
而在裴凌軒的書房內(nèi)卻是一片寂靜。
原本扭打在一起的兩人,一瞬間便松開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