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數(shù)月，終于回到京城，黃易一頭扎進醫(yī)館，是再也不想出門了。

朱標(biāo)卻沒有閑著，拿出了一條鞭的新稅法，老朱聽完也十分驚訝，“這小子，真是個混賬，有這么好的條陳，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于是朱標(biāo)講述了回來路上的見聞，老朱眉頭緊皺，“是啊，新的良種當(dāng)然要按照新的斤兩來收稅賦，可萬一薄田、伺候不良，沒有增產(chǎn)呢？”

朱標(biāo)建議道：“父皇，可否按照以往的斤兩收稅？藏糧于民，和藏糧于國，兒臣以為應(yīng)該藏糧于民。”

老朱搖頭：“不行。”

父皇……

不等朱標(biāo)開口勸諫，老朱就擺手道：“朕知道你仁善，藏糧于民朕也是贊成的。但現(xiàn)在不行。”

“大明立國不久，內(nèi)憂外患。外有故元虎視眈眈，內(nèi)有其他反王的殘兵敗將，我不能給他們作亂的機會，一旦他們手上有了多余糧食，就會占山為王。”

“雖然現(xiàn)在大明兵強馬壯，不在乎他們這些山賊宵小，但能省去些麻煩自然是好的。”

“國庫空虛，不多存點錢糧，如何支撐大明每年打仗的開支？”

說白了就是老朱不贊成藏糧于民。

可他又不能在兒子面前表現(xiàn)的太陰毒，所以接著說道：“等將來你繼位的時候就可以了。經(jīng)過數(shù)十年的發(fā)展，老一輩野心家老的老死的死，百姓忠心擁護大明朝廷了，自然可以藏糧于民。”

“而且由你減免百姓的糧稅，還能收獲民心，一舉多得。”

朱標(biāo)無言以對，父親一切都在為我考慮，我怎么好跟他對著干？

“父皇，妹夫提議說讓李善長復(fù)出，這件事……”

復(fù)出？為什么讓他復(fù)出？好不容易才把那老東西送走，再讓他出來給我裹亂嗎？

老朱面色不虞。

朱標(biāo)笑著說道：“改稅制是個得罪人的大事，需要一個能臣。我推薦妹夫來擔(dān)任宰相，他不干，怕得罪了人，最后不得善終。”

老朱笑罵道：“就他心眼兒多。他純純是懶。”

朱標(biāo)搖頭說道：“兒臣后來也覺得妹夫不行，他資歷、身份都不夠，即便是我們給他全部的信任，但辦事過程中是需要壓服所有勛貴官員的，沒人服他，他如何施政？”

“我本想親自出面的，可妹夫卻說我身體不行，做不下來。”

老朱立刻打斷：“他說的沒錯，這件事勞心勞力，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你絕對不能親自來。”

沉吟片刻，老朱皺眉道：“說說他推薦李善長的道理。”

朱標(biāo)笑了：“妹夫說，李善長資歷、能力都夠，是個很好的背鍋之人。新的稅制惠及百姓，但會得罪所有勛貴和官員、地主大戶們，改稅制與變法無異，而主持變法之人，往往不得善終。”

他沒有黃易說的直白，但皇帝已經(jīng)聽懂了。

點了點頭，老朱反問道：“李善長是個聰明人，他已經(jīng)回鄉(xiāng)養(yǎng)老，又怎么會出來趟這渾水？”

朱標(biāo)搖頭篤定道：“不，他一定會。他不是明哲保身的龜縮之人，相反，李善長是個愛權(quán)之人。雖然他已經(jīng)年邁，但越是年邁就越需要身后之名。”

“改稅制是開天辟地的大事，將來注定要青史留名的，他不會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老朱皺眉道：“是啊，青史留名的大好機會，就這么便宜了他？”

朱標(biāo)笑著勸道：“父皇，名聲又不當(dāng)飯吃，他名聲再大，也是給我們大明做事的，最后還是在父皇您的支持下，才促成了這件事。后人肯定會先記住您這位明君，然后才有賢臣。”

想起李善長這個老冤家，老朱就有些頭疼。

“對了，黃易那個魂淡呢？”

“妹夫隨我下江南數(shù)月，累的不輕，回醫(yī)館休息了。”

“他出的主意，就這么撒手不管了？讓你我父子在這里頭疼？真是個混賬，不行，得給他找點事干干。李善長既然是他推薦的，那就讓他去把人請回來。”

老朱想到一個好主意，自己不好再見李善長，畢竟當(dāng)初是自己把人家逼走的。

但可以派人去呀，派太子？那可不行，親兒子怎么能給下人彎腰低頭？

于是就想到了黃易這個禍害，義子女婿不就是干臟活累活的嗎？

黃易在家沒躺幾天呢，就被朱標(biāo)過來告知要出差。

黃易當(dāng)然不干了，“沒道理呀，我跟老李頭又不熟，憑什么要我去？這不是故意整人的吧？”

“你實話告訴我，老爺子是不是在幫燕王出氣？不就是逼著他背本書嗎？至于這么護犢子？”

朱標(biāo)笑著說道：“怎么會？父皇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李善長不是一般人，尋常人請不動的。我剛回來，不方便再出門，換別人又怕身份不夠請不動。思前想后，也只有辛苦妹夫你一趟了。”

黃易白了一眼：“給他下道旨意，敢不來，弄死李祺。”

咳咳……朱標(biāo)差點打翻茶杯。

“哪里的話？他是韓國公，是大明元老，豈能如此對待？”

“再說了，這件事需要他主動過來，做出一副主動獻策的姿態(tài)，然后父皇欣然應(yīng)許，準(zhǔn)他恢復(fù)原職，再然后開始施政變法。”

“如果是抓來的，那一切都穿幫了。”

黃易無語的說道：“非我不可嗎？”

朱標(biāo)笑著說：“辛苦妹夫了，非你不可。”

“你雖然跟李善長結(jié)過怨，但內(nèi)心里面，他是很看重你的。你去的話，他不敢小瞧。換做其他皇子，道行太淺，李善長可以幾句話就敷衍過去了。”

徐妙云也幫忙勸解說道：“相公，既然是國之大事，不該推辭的。”

黃易不滿的說：“我剛回家沒幾天。”

“實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徐妙云笑著說。

算了吧，你在家照顧孩子吧。

“我去可以，不過需要找個帶路的，要不然我連李老頭家是哪里都不知道。”

“行，我派魯達跟你一起去。”

“不。李祺不是在京城嗎？讓他陪我一起去，說起來我倆還算半個連襟呢。給他個機會，回家探親看看老父親，想必他不會拒絕。”

朱標(biāo)笑著點頭：“好，明日我就叫李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