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我認得,是市集上賣涼茶的娘子,聽說她丈夫進京趕考三年,一絲音信都沒,全靠她撐著家里,怎么如今是夫君回來了?”
“是啊,這姑娘對她婆婆可好了,那次她婆婆生病,她半夜背著婆母來鎮上看病,還是我送他們回去的,我不會認錯,就是他二人,當初這老婆子還說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是他家祖上冒青煙,這才多久,就翻臉不認人了?”
“是啊,我家主子讓我追著這娘子買涼茶呢,聽說這娘子賺了不少銀子不過都拿回去蓋屋和給她婆母治病了。”
“我聽說前幾日狀元郎可是衣錦還鄉,難道這娘子的夫君是狀元郎,回來便要拋棄糟糠?”
“別瞎說,這般絕色的媳婦,又敬婆母,又護家,誰不拿來當寶,如何舍得拋棄。”
“不對不對,沒聽那婆子的話嗎?這娘子可是外面有人了。”
“呸!有什么人,可不就是尋個借口,當初有人看中這娘子,要帶回去享清福,都被她打了出去,只怕是狀元郎攀上高枝了…”
人群里說什么的都有,但是琳瑯三年來如何待陳家,如何待陳母,大家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
更是把陳連誦罵得狗血淋頭,他們不是陳家村的人,指望不上陳連誦拉他們一把,等散了,陳連誦自然也找不到他們,自然也不怕,什么話都敢說。
他們不知道此刻他們罵的陳世美正在他們的身后,臉黑得能滴血。
“呵呵,倒是沒想到你如此得民心?”陳連誦怒極反笑,拉起陳母就準備離開。
“連誦,你做什么怕她。”陳母甩開陳連誦的手,她如今是狀元的娘,怕什么?“這賤人當街與人勾搭,把我們陳家的臉都丟盡了!”
“娘,此事容后再說!”陳連誦急著拉著陳母離開,如今蘭田人可在仙來客棧,今日的事情不能被她知道。
“我不走,她如此敗壞我們陳家的名聲,我定要讓大家看清她的面目!”陳母甩開陳連誦的手,走向琳瑯:“你自己不要臉,還要說我兒不好,究竟是什么惡毒的心思,想要敗壞狀元郎的名聲!”
自始至終,琳瑯只是看著這個鬧劇,一言不發。
“走!”陳連誦有些不耐煩,拉起陳母就走,自己這個娘真是眼皮子淺,在這里有什么好爭的,等他將來封侯拜相,這些螻蟻算得了什么?
可要是現在鬧大了,他的青云前程可就沒了。
陳母見陳連誦面色不對,也不敢再呈口舌之快,跟著陳連誦離開。
琳瑯這個時候也是看出來了,陳連誦是怕事情鬧大,靈臺縣離京城何止千里,就算鬧大了,對陳連誦又有什么影響?
就是陳連誦身邊的人也都是聽他的,除非這鎮上來了什么人讓陳連誦害怕。
既然陳連誦怕鬧大,她就偏要鬧大!
“陳連誦,既然已經和離,那陳家欠我的銀錢是不是該清一清?”琳瑯攔住他們,想走?沒那么容易!
“是啊,我琳瑯姐當初給你娘看病,可是花了不少錢,就是你陳家現在的豪宅也是琳瑯姐花錢蓋的,現下你飛黃騰達,我們也不眼紅,你還了本錢再走。”銀安見琳瑯開口,急忙說道,只怕陳連誦走了。
“給你!現在就給你!”陳連誦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被這么多人這樣當猴子看,他只覺得丟人。
只是他摸了摸錢袋子,銀子都被他娘剛剛花完了,陳母耳朵上剛買的珊瑚墜子,就要三兩銀子,陳連誦面色發窘。
“你不會是不想還了吧?”銀安冷笑道,“堂堂狀元郎,難道連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嗎?”
“陳連誦,若你怕我坑你,我可以找回春堂和木匠對賬。”琳瑯雖然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今日這樣好的機會不多了,而這些錢都是她辛苦的賺的,要回來并不丟人。
“琳瑯,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世俗?”當初他什么都沒有的時候琳瑯都愿意下嫁,現在為了這么點銀子居然如此不依不饒,陳連誦只覺得自己讓琳瑯下堂的決定實在是太對了。
他是狀元郎,身邊怎么能有這樣一個低俗的商販女做妻子,將來他如何在朝堂之上面對那些同僚?
“當初以為你是人,所以不在乎銀錢。”琳瑯嘲諷,“可惜你不是…”
陳連誦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可大庭廣眾之下,他只想快些離開。
“你個潑婦你說什么?”陳母聽到自己的兒子被琳瑯這般侮辱,如打了雞血要上來拼命,卻忘了當初重病之時琳瑯為了她在回春堂賒賬求藥,苦苦哀求可是有人親眼所見。
人群中不免地又是一陣討論,陳連誦瞥了身邊的隨從一眼,雖然立馬上前安撫陳母,把人送上馬車。
“琳瑯,今日出門匆忙,銀子你回陳家取,可好?”陳連誦低頭商量,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陳連誦心頭亂得很,滿腦子的就想離開。
“可你娘可不愿意還錢,若是你們不認賬了怎么辦?”琳瑯很是苦惱,“不若你立個字據?”
字據,字據,她何時變得這樣刁蠻,這樣的脾性就是做外室,陳連誦也要好好想想,不過他只敢在心里嘀咕。
“好!”陳連誦點頭。
銀安急忙借了點合居的筆墨,“寫吧,狀元郎!”
陳連誦從未如此屈辱過,大庭廣眾之下寫下欠條,著實丟人,寫完,陳連誦大筆一揮逃似地離開。
好一手楷書,筆力勁巧,宛若游龍,看得出來從小下了苦工,只是這一手字配不上陳連誦的脾性。
琳瑯將東西收好,又把錢袋子交給銀安,銀安嘟嘟囔囔嘴里還不停地罵著陳連誦是個負心漢。
“好了,櫻桃煎都堵不上你的嘴?”琳瑯只慶幸早日看清陳家的真面目,若是一直被蒙蔽才是可悲,她已經被蒙蔽了三年,以后只為自己而活。
銀安只覺得嘴里的櫻桃煎都變得無味,琳瑯姐恬靜的模樣帶著一絲清冷,她真的是個孤女嗎?為何高貴地想讓自己不自覺地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