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青山走了以后，傅白露才問起杜會計的情況。

聽完喬辛夷的話，傅白露跟著嘆了口氣，“杜會計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說完傅白露又跟著感慨了一句，“以前看程營長那樣實在是看不過眼，但沒想到程營長也是個好人，為了救人，他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河水那么急，程營長是大人，他跳下去之前怎么可能會沒意識到有多危險？

但軍人天性使然，他明知道危險，但還是義無反顧跳下河去救人。

所以傅白露現在又不忍說程營長半點不好，昨天喬辛夷他們出去幫忙找人的時候，傅白露也在家里暗暗祈禱菩薩保佑，也盼著程營長吉人自有天相能安全上岸。

知道程營長沒了的那一刻，傅白露也跟著哭了一回。

“知道救人的軍人同志沒了，這一片居民早上都去了事發的地方送了花。”陳玉冰早上也帶著幾個孩子去了。

傅臨舟和傅澤雨心里難過了好久。

程營長是為了救人而死，他追封烈士，農村人講究入土為安，考慮到兩地不算很遠，部隊這邊也盡力安排送程營長遺體回歸家鄉。

程營長遺體離開省城的那一天喬辛夷和傅白露帶著孩子們又去送了一程，那天家屬院的大部分人都帶著孩子來了。

車已經離開了很久，但來相送的群眾遲遲沒舍得離去。

呂嫂子朝著喬辛夷走來，兩人相視一眼，都是一聲嘆息。

“程營長的哥嫂真不是東西，為了程營長的撫恤金在家屬院就要動手打杜會計，和程老娘一個德行，罵杜會計喪門星，說要代表程家把杜會計趕出家門。”

“程營長嫂子說要把她兒子過繼一半給程營長當兒子，說她找老家人算過，杜會計肚子里這個是個女兒，所以杜會計和她肚子里的賠錢貨沒資格分程營長的撫恤金。”呂嫂子道。

“為錢不要臉，兄弟用命換來的錢，他占走了，他也不怕沒命花？”傅白露大罵程家人無恥。

“不過好在杜會計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她去找了葛師長，說要把程營長的撫恤金和程營長留下的錢分成四份。”

“一份給程營長大女兒嬌嬌，一份歸她，一份歸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一份才是歸程老娘。”

“杜會計說，就算嬌嬌是女兒，就算她改了姓氏，但她終歸是程營長的女兒，程營長留下的東西都該分她一份。”

就沖這一點呂嫂子就不得不服杜會計的心胸，杜會計初來部隊的時候，出于對張小玉的同情，呂嫂子是很不喜歡杜會計的。

但現在呂嫂子是佩服杜會計，也同情杜會計。

“部隊這邊同意了，當場就把錢分成四份分到他們各自的手里，嬌嬌那份由張小玉代領代管，嬌嬌也是烈士子女，將來部隊這邊也同樣會照拂她。”

喬辛夷輕輕點頭，心里猜出來杜會計也是想為她肚子里的孩子多留些后路。

張小玉在家屬院里風評不錯，嬌嬌到底是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姐，杜會計想為自己的孩子留一份善緣，這是她作為母親盡可能去做的事。

杜會計也厭惡程家人，對她而言，與其便宜程家人，不如留給嬌嬌。

程家一家都不是安分的主，所以此行送程營長遺體回鄉，部隊這邊也安排了人過去，傅青山也在其中。

等程營長后事辦完傅青山回來的時候年都過去一半了。

就這幾天時間，傅青山肉眼可見瘦了一些。

傅青山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喬辛夷上去就摟著他的腰量了量。

“不用擔心，你喜歡的腹肌還在。”傅青山調侃了她一句。

“你不皮一下是會難受？”喬辛夷瞪了他一眼，才問，“程家人是不是很能折騰？”

“你是沒看見回了村認為是回了他們自己的地盤，程家一群七大姑八大姨聚集在一起多囂張，直接把杜會計和張小玉母女圍了，逼他們交出程營長的撫恤金，不然就不放她們走。”

得虧部隊那邊猜到了會有這些糟心事，所以安排了不少人過去，安排的還都不是程營長手底下的人，再加上傅青山這些人手段強硬，個個不好惹，才算是把那群無賴壓下去，又把杜會計和張小玉母女安全帶回省城。

鄉下那些以宗族群居的地方，一旦族里領頭人不開化，可以不講理到一般人都無法想象的地步。

傅青山和他戰友們那些天夸張到就連睡覺都要睜一只眼睛不敢睡太沉。

在小洋樓吃了餐午飯傅青山就帶著媳婦兒孩子們回了家。

這個年乒里乓啷就這么過去了，杜會計從家屬院搬家的時候，喬辛夷也收拾東西要帶著孩子們回京市了。

喬辛夷回來后杜會計和她家人特地帶著禮上門道過謝，謝喬辛夷也謝傅青山兩夫妻忙前忙后幫忙，所以喬辛夷和杜會計也算是有了交情。

她也給杜會計留了她在京市的地址，以后寫信常聯系，也讓杜會計生了給她說一聲，她好給孩子備個見面禮。

從省城開往京市的火車來來去去，暑來寒往，時光飛逝。

裝著這些年一家人的火車票的盒子逐漸滿了，時間也來到了1983年的夏天。

喬辛夷照常大學畢業了，畢業前喬辛夷去了張書記那注冊了一家貿易公司，也婉拒了學校這里的讀研邀請，結束了她的大學生涯。

喬辛夷拿著畢業證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換一身衣服。

在學校被拉著照相留影，走了大半天，流了一身汗。

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傅明曦扎著兩個羊角辮正淚眼汪汪，用著她圓溜溜的大眼睛控訴她。

傅明敬坐在小椅子上也在生著氣，小腳還在那跺著。

“這兩個又怎么了？”喬辛夷看向傅臨舟和傅澤雨，“弟弟妹妹又吵架了？還是又打架了？”

這兩個從懂事開始就三天一頓吵，五天一頓打。

有時候傅明敬贏，有時候傅明曦贏，但不管誰贏，兩個都是哭。

“這回還真不是吵架和打架。”傅臨舟聳聳肩一臉無奈，“早上說要學寫字，讓我和弟弟教他們寫名字……”

傅臨舟話還沒有說完喬辛夷竟然懂了。

孩子名字剛定下的時候時候她就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