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喬辛夷又道，“你別著急趕回來，讓傅姨或者媽做點孕婦能吃的。”

傅青山走了，杜會計抱膝坐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哪怕喬辛夷在此之前和杜會計僅見過幾面甚至沒說過話，但見她這樣，也是心疼的。

“喬老師，我以后該怎么辦？我的孩子以后該怎么辦？”杜會計眼淚已經流干了，“這個孩子命也不好，怎么就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

杜會計一想到以后就心生恐慌，“這若是個男孩就還好了，這若是個女兒她怎么辦？我怎么辦？”

“你不知道，我才懷孕我婆婆就讓我找關系去查孩子的性別，她說要是個賠錢貨就打了。”要說杜會計對程營長有多深的感情倒也沒有。

兩人相識時間不長，結婚前她幾度想過算了，但不想家里人難受，不想家人再因為她被人指指點點，她才沒悔婚。

即便她和程營長婚前還有點感情，但也隨著結婚后程老娘原形畢露和程營長和稀泥拎不清的處事消耗光了。

程營長若能活著，哪怕是殘了都好。

可程營長人已經沒了，她能想的，也就是她和肚子里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的以后。

“看你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喬辛夷看著杜會計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要的。

“我命不好，不想再結婚了，這個孩子大概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杜會計道。

“既然你想要這個孩子，那你就好好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自己，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來。”

喬辛夷道，“張小玉當時一無所有尚且有帶著孩子離婚的勇氣，你有工作，孩子的父親是為了救人犧牲的，他以他自己的一條命換了兩個孩子的命，國家會善待他的孩子，部隊也會照顧他的孩子。”

杜會計微微抬頭，用著通紅的眼睛看著喬辛夷，“我怕這個孩子是女兒，可我預感這個孩子是個女兒。”

“喬老師，我婆婆是什么樣的人你也看見了，你也知道我和她諸多不和，她還重男輕女，孩子有這樣的奶奶，她被生下來，長大以后真的不會怪我帶她來這個世界上受苦嗎？”

這才是杜會計最擔心的事。

杜會計在家里聽過婆婆是怎么罵前頭那個孫女的，用詞之惡毒，杜會計聽著都覺得遍體生寒。

她只要一想到將來她女兒也要受這種辱罵就忍不住恐慌。

這種恐慌隨著孩子失去父親就被無限放大。

“杜會計，你先別擔心，你聽我說。”喬辛夷察覺到杜會計的情緒不太對，她說話的時候緊緊攥著拳頭，身體肉眼可見在輕顫。

喬辛夷趕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杜會計，你有工作，程營長犧牲了，你和孩子雖然不能住在家屬院，但是你可以在你單位申請宿舍，你和孩子情況特殊，哪怕你剛進單位，但你有需要，單位一定會解決你和孩子的住宿問題。”

“到時候程老娘就回鄉下老家了，你和孩子留在省城，你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次面。”

“回了老家她要是說話不好聽，她只要讓你不高興你就鬧大，鬧得人盡皆知，她要是不收斂，你就正好趁機帶著孩子和她斷絕關系斷了往來。”

“程老娘要是去你單位鬧，你就來部隊找程營長的領導幫忙，自然會有人有辦法制住那個老東西。”

“程營長這么多戰友呢，怎么也不會讓那老東西欺負你和孩子。”

喬辛夷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沒有起作用，這一個晚上杜會計都沒有闔過眼。

想來到底夫妻一場，程營長又走的突然，杜會計再冷心腸，除了擔心她和孩子的未來，到底也為程營長的離世感到心痛。

喬辛夷前半夜還陪著一起熬著，后半夜實在困得睜不開眼，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還是被傅青山的敲門聲驚醒的。

傅青山帶著杜會計的娘家人來了。

打開門，杜母摟著女兒就開始哭，哭女兒命苦，哭未出世的外孫命苦，杜會計的爸和兄嫂們站在一邊也紅著眼睛。

喬辛夷走到傅青山身邊，問他，“程家的人也到了？”

“嗯，直接去的醫院。”傅青山看了眼屋里的杜會計，又說了句，“程營長大哥下了火車見到我們第一句話就是問部隊能給程營長多少撫恤金。”

人是傅青山和戰友開車去接的，所以程營長兄嫂什么德行，傅青山算是親眼看見了。

人是和杜家一起到的，相比杜家這邊紅著眼眶人人一臉憔悴的樣子，程營長親人這邊的情緒就顯得過于冷靜了。

“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先送他們去醫院，一會兒回來接你送你回家。”傅青山低聲道，“今年過年又不能陪你一起過了。”

兩人等了快半個小時杜家人才收拾好情緒出發，傅青山把人送到醫院后就開著車折回來接喬辛夷。

喬辛夷的自行車他昨晚就送回家了，所以這邊喬辛夷上了車，他一腳油門就往小洋樓回。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家里笑聲不斷，一看唐援朝在家，傅青山和喬辛夷齊齊愣在那。

“唐援朝你是喬家上門女婿嗎？”傅青山沒客氣地問。

“我爸這個年要下基層，我媽陪著去，我哥陪著我嫂子回她娘家過年，我和他們說了聲就買票過來了。”

唐援朝全家都知道他有個大學生對象，知道他不是和社會閑散人員鬼混，所以他一說來未來丈母娘家過年，唐家全家都舉雙手贊成。

反正別讓他們操心就成，這么大個人了愛去哪去哪。

“吃過早飯了嗎？”傅白露起身忙拉著喬辛夷的手問。

見喬辛夷搖頭，傅白露和陳玉冰立刻去廚房做早飯。

“我先去沖個澡。”喬辛夷看見兩個孩子朝著她伸手要抱抱，但她昨天在醫院待了那么久，所以沒先去洗澡換衣服，她絕對不敢抱兩個小胖娃。

喬辛夷迅速洗了頭洗了澡，半個多小時后才下樓，她坐在餐桌邊吃早飯，已經吃好了的傅青山站在她身后給她擦頭發，等她吃完了，頭發都干了一大半。

“媳婦兒那我先走了，等我忙完再來接你們回去。”傅青山看了眼時間沒敢留在家里太長時間就開著車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