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后脊梁直冒冷汗，“娘嘞，俺才掙你幾個錢，您這一梭子全給摟回去了。”他忍不住問，“李老板，您這價高者得是啥意思？我們競標后的錢咋處理？”

“競標的錢會暫時存我這，作為進貨的保證金。以后大家再預訂黃瓜，不用提前繳納訂金，取貨時直接付款就成。雙方解除合作，分文不少退您。”

李哲剛說完，眾人又交頭接耳的議論。

戴狗皮帽子的老頭問，“李老板，六個名額每天的供菜量是多少？”

李哲答道，“分為三個檔次，15斤、12斤、十斤，交保證金多的人先挑。”

大金牙假模假樣剔著金牙，暗道，呸，丫的算計忒精，這是讓俺們使勁往高處砸錢吶，心咋這么黑呢？

洪老板聽懂了，這保證金他不想交，一旦交了就被動了，但黃瓜他還想要，要是一天能拿15斤，哪怕一斤賺一塊錢，一個月也能賺四百多，能頂工人三四個月的工資了。

另外，黃瓜要是用得好，還能創造額外的價值。

洪三搓著凍裂的手背，“李老板，我只有一個問題，這天氣越來越冷，您這黃瓜還能賣多久？”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對對，李老板，這個您可得說清楚啊。”

“別前腳交了保證金，后腳黃瓜就不長了，我們可就虧大了。”

“是呀，我們賺的也是辛苦錢，可禁不起這么折騰。”

李哲點頭，“我理解大家伙的意思，要是只賣幾天，我也沒必要折騰了。這么跟大家說吧，沒意外黃瓜能賣到年前。”

“啥！年前還能長出黃瓜！”有人驚訝出聲來。

這個消息太驚人了，京城周圍的溫度最低能達到零下十幾度，這個時節要是能上些鮮黃瓜，那得賣多少錢？

當然，在場的人也心有疑慮，擔心李哲在忽悠他們。

更多的人則是暗暗琢磨，出多少錢競標合適。

李哲目光掃視眾人，“大家伙有要補充的嗎？有其他問題也可以說。沒有就開始競標了。”李哲從包里取出一沓子事先裁剪的紙片，“一會，我分給大家帶編號的紙，記住你的編號。每個人在紙條上寫名，以及競標的金額，交給我就行。

之后，我會找出競標價最高的人作為經銷商。”

李哲說完，按照從里到外的順序一桌桌發放紙條。

紙條發完，李哲往長條凳上一歪，端著海碗吸溜羊雜湯，特意讓伙計加了份羊肚兒，嚼得咯吱響。

李哲吃的差不多了，肚子有些撐，渾身暖融融的，向伙計要了一個盤子，一桌桌的開始收紙條。

收齊后，他將二十來張紙條捋了一遍。

李哲起身說，“各位，我找出了報價最高的六位，現在念出他們的名字，讓大家伙認識認識，以后有想要黃瓜的，從他們手里拿貨。”

“蔣志成，競標金額最高，第一個選擇進貨量。”

大金牙‘噌’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對著眾人抱拳，“各位，承讓承讓。我的黃瓜有銷路，就不勞煩各位了。”隨后，他又對著李哲說，“李老板，我選15斤的進貨量。”

“可以。”

“第二名孫濤，要多少？”

“李哥，我也選15斤的。”

“洪老板要多少斤？”

洪三緊著說，“我能選15斤嗎？”

李哲搖頭，“每個檔次只有兩個名額，選其他的吧。”

洪三氣的直拍大腿，暗罵大金牙橫插一腳，要不是他半路殺出，頭檔準有他一個，“我選12斤的。”

李哲在本子上記下，繼續說，“魯大有要多少斤？”

墻角站起一個不起眼的漢子，穿著灰色棉襖，買過兩次黃瓜，但李哲對他印象不深，幾乎沒有說過話。

“李老板，我選12斤。”

其他的檔次都選完了，李哲直接說，“李金霞，王建軍，兩個都是十斤。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

王建軍這名大家不知道，但一看這人，嚯，這不是李家人嗎？

這家伙妥妥的關系戶，李哲雖說給他排了10斤檔次，但沒人會當真。

在場的人一算賬就知道，經銷商的進貨量多了，但拿貨的人數減少，總出貨量比之前還要少十來斤，剩下的可能就在王建軍手里。

說白了，這就是李哲自留的出貨渠道。想要進黃瓜的菜販子，也會優先選擇王建軍。

李哲說道，“這六個人就是經銷商，大家伙想拿貨可以找他們。”

有付出才有收獲，不愿意拿保證金，就只能從經銷商手里拿高價貨。

眾人里就屬大金牙最高興，笑的合不攏嘴，露出金晃晃的門牙。

大金牙不是崇文門菜市場的人，他得到的消息也晚，來了兩次，總共從李哲手里搶購5斤黃瓜。如今他獲得了15斤黃瓜的份額，不用再爭搶，心里痛快多了。

至于保證金交出去會不會有風險？草，這也怕那也怕，還掙個毛錢，活該一輩子受窮。

羊湯喝完，熱鬧勁也過了，攤主們陸續離開。

有的攤主臉上掛著后悔神色，也有的攤主不以為然。

戴狗皮帽子的老頭啐了一口，“等著瞧，不出三天，這貨準卷錢跑路！什么狗屁經銷商，整個一幫冤大頭。”

“哈哈……”這番話引來一陣哄笑。

李哲將幾個經銷商留下，告訴他們蘇州胡同的地址，讓他們明早帶錢取貨。

李哲和羊湯館老板結賬后，和表哥王建軍一起回家。

客廳里，王建軍捅開煤爐子，“哲子，往后我咋干？”

“還跟以前一樣，先去全聚德送菜，回來去市場看攤。”

“要是有人從我這拿貨，我咋定價？”

“哥，你如今對外的身份是經銷商，但又和孫濤他們不同，說白了，你是代表我站在前臺，了解市場和行情。”

“哲子，你這樣說，我更糊涂了。”

李哲組織了一下語言，“嗯，簡單的說，你在顧客面前是經銷商，不能以拿貨的原價賣給他們。要不然經銷商的身份形同虛設，孫濤他們該有意見了。孫濤他們賣多少錢，你也賣多少錢。

另外，在收集市場信息和考慮問題時，你又不僅僅是經銷商，你還是一個觀察者。

看其他的經銷商是否有破壞市場或損害咱們利益的行為，例如，隱瞞市場行情，刻意壓低進貨價，獲取更多的利益。”

王建軍若有所思的說，“我明白了。”

李哲將手靠近煤爐烤火，“哥，咱來京城也有段時間了，明天我想去二叔家串門，你要一起去不？”

“我就不去了，等年節再去拜訪。”

“那也成。”哥倆圍著煤爐烤明火，聊著明天如何給經銷商分黃瓜。

聊得差不多了，王建軍回客臥休息，他蹲在床沿摸出個餅干盒，里頭放著幾張皺巴巴的信封。

他顫抖著拿出信封，直勾勾盯著信封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