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這里就是水根的宿舍,請進來吧。”王若琳帶方林嫂來到水根宿舍,在這里安頓下方林嫂。
方林嫂走進宿舍,看了看四周,嘗試感受水根的氣息。
“您在醫院已經守了水根三天三夜,想必也累了吧。”王若琳牽著方林嫂的手,走進水根的臥室,“這里就是水根的房間,您就在這兒睡吧。”
“這就是我兒子的房間啊……”方林嫂細看著水根生活過的地方,多希望水根能像過去那樣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走到書桌前,摸摸椅子,坐在床上,摸摸床單,不禁流淚。
“方姨,你別太難過,水根不是還好好地躺在醫院嗎?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都會把水根救回來的。至于水根的醫藥費和你在惠州生活的費用,我們公司會支付的,您放心吧。”
方林嫂站起身雙手緊緊抓住王若琳的手,“我不知道該如何謝謝你們,你們真是好心人啊。”
“不用謝,水根為我們公司做了很大的貢獻,現在他出事了,我們公司有責任幫他渡過難關。”
王若琳的手機響起鈴聲,王若琳接通,電話里說:“你是王若琳嗎?”
“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公安局的,現在有一個案件需要你協助調查,請你立即趕過來吧。”
“立即?”
“對,立即,一個小時內必須到達,我們公安局在江北,你知道地方吧。”
王若琳不安地說:“好,好的。”
王若琳來到公安局,經詢問后一名民警將她帶進一辦公室,辦公室里坐著4名民警,他們有的打電話,有的抽煙看材料,其中靠在窗邊的一位民警見到王若琳,“這里,過來吧。”
王若琳走了過去。
民警將手里的煙放進煙灰缸里按熄,吐了口煙,“坐坐,坐。”王若琳坐下。
民警起身走過幾步,抽了一只一次性水杯,從飲水機倒出一杯水遞給王若琳,“喝口水。”
“謝謝。”王若琳舉手恭敬接過。
民警側眼觀察王若琳的神情,“不好意思啊,讓你趕過來,沒法子,這案子涉及故意傷人,需盡早破案。”
“您是說康樂酒店的案子嗎?上次你們在醫院已經問過我了。”
“嗯,雖然這案件有人自首,但是仍有疑點,不得不找你來問話。”
“那你問吧。”
“方水根是在什么時候被人打傷的?”
“我不在現場,不清楚。”
“我告訴你,經過多方查證,方水根是在今年1月12日夜晚,
大約在7時30分左右遇襲的。”
“哦。”王若琳沉思。
民警關注著王若琳的心里活動,又問:“案件發生前,你在哪里?發生后,你又在哪里?”
難道他們知道我當晚去過宿舍,是高飛如實說了嗎?高飛和水根大打出手是因為我嗎?我不能說高飛和水根當晚是因我而吵架,這樣會害死高飛的……
民警催促:“怎么還不回答,你對本案至關重要,請如實交待。”
“案件發生前,我是去了高飛和水根的宿舍,但是我離開時他們還好好的。”
“呵,還好,你沒說大話,我們從酒店的電梯監控錄像,看見你和高飛一起回酒店宿舍的。你們在那做什么,為什么你們先到,方水根后到,然后你又先走了?”
“我是去他們宿舍吃飯的,我想電梯的監控錄像也看到我和高飛是提著菜上去的吧。然后我們做好飯,水根回來了,我們便一起吃飯,吃完飯后,我就走了。”
民警記錄著王若琳說的話,抬起頭,“他們倆……在吃飯時候的表現如何?有沒什么異常,比如吵架之類的?”
“沒有,跟往常一樣,有說有笑。”
“都說了些什么?”
“具體什么事忘了,反正就些無聊的話,我想跟本案無關。”民警聽了有些失望,“你離開后去哪了?”
“回家,你們可以到我住的小區調出監控錄像,是可以證明的。直到我接到金小嫣的電話,我才離開家趕往醫院看水根。”
“他們倆平常關系如何,存在什么矛盾嗎?”
“沒有,沒什么矛盾,他們倆關系很好,平常還是稱兄道弟的。”民警沉思了一會,“你還有沒有要補充說明的?”
“沒有了。”
民警將記錄本和筆從桌面移至王若琳的面前,“這是你的詢問筆錄,你仔細看看,簽了名你就可以走了。”
方林嫂將行李中的衣物放進衣柜里,見到房間有點亂,便慢慢收拾,把桌抹凈,把書擺好,在整理書柜時,發現有一本相冊,里邊有不少是水根和王若琳的照片,當然還有高飛的照片。
“水根和王若琳這么親密,他們倆應該是談對象了,難怪這小姑娘對我這么好。”
她又從中抽出一張水根和高飛合照的相片,狠狠地又撕開兩半,將有高飛的半張相片撕成零碎,嘆氣說:“沒想到我兒子會是給他最好的朋友害的,人心難測啊,惡人有惡報,高飛,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方林嫂走過去開門,見金小嫣站在門外,“是你啊,請進。”
金小嫣手里掂著兩大袋肉菜進來,“方姨,我聽王若琳說你在這兒住,我就過來了,你還沒吃飯吧,瞧,我給你送菜來了。”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呢,還買了這么多菜。”
“方姨你別客氣,我跟水根是好朋友,你這幾天一直在醫院守著一定很累了,我來看看你是應該的。”
“這……那就謝謝了。”
“方姨你先坐下休息,我去給您燒菜。”
金小嫣過去經常在這宿舍做飯給高飛吃,宿舍里的廚房對她而言再熟悉不過,她忙活半個多小時,便將做好的飯菜端到方林嫂的面前。
看到熱呼呼的飯菜,方林嫂感到一絲溫暖,這才寬了一些心。這姑娘不錯,聽說城里的人城府深,沒一個是好人,我看不是,至少這幾天我見到的都是好人啊。
金小嫣將盛好的飯端給方林嫂,“方姨,吃飯吧。”
“好好,辛苦你了。”方林嫂端起飯要吃,卻想到水根,憂愁地說:“水根現在仍在醫院,我已守了他幾天了,仍沒半點好轉,他一直睡著,飯也吃不上,這可怎么活啊。”
“水根住院時一直在打點滴,點滴里有營養的,能保住他的命,醫生說水根的意志力強,可以堅持住的,我想王總從廣州請的專家來到后,準能治好水根。”
“他頭里的血塊一日不除,始終有性命之憂,也不知道專家什么時候才來,都已經過三天了。”
“方姨,你有所不知了,水根運氣特別好,什么好事都有他的份,我想這次也不例外,他一定能跨過這一劫難的。”
“我兒子一直運氣都很好,唯獨這一次就倒霉在這可恨的高飛手里,哎,我恨不得把他碎尸萬段!”
金小嫣見到方林嫂憤懣的模樣,不禁吞了一口寒氣,本來融洽的氣氛變得冰冷。“現在事情還沒查清楚,也不一定和高飛有關。”
“這還有假嗎?他自己都承認了,高飛和水根在同一個宿舍里住,水根被打傷那晚他不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現,這不就說明問題了嗎?”
“即使水根是高飛打傷的,也是誤傷,高飛不是有意打傷水根的,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好兄弟,雖然很難相信,但是他們倆是結拜兄弟。”
“拿棍子打人也是誤傷,拿棍子重重地對著別人后腦勺打也是誤傷?水根沒有這樣的朋友,更沒有這樣的兄弟!”
“可是你想想,高飛為什么要置水根于死地呢?他們一直相處很好。我想是他們玩著打架,沒想到高飛一個不小心就打傷水根了。”
“我承認水根平時好打架,但從來沒有被別人打傷,最多是皮外傷,水根現在被打成半條命,一定是被高飛有計劃有預謀害的,對了,一定是高飛嫉妒水根升職了,所以要殺他。”
金小嫣苦笑:“怎么會呢?高飛不是這樣的人,他只會為水根升職而高興。水根在惠州期間,高飛在生活上和工作上也幫了水根不少忙啊。”
“這么說,我還該感謝高飛了?”
“不能說感謝,但是,請你不要太怪罪高飛。”
“什么,不要怪罪他,小嫣,你今天來,是有話對我說的吧。”金小嫣舒了口氣,“是的,我是想希望您原諒高飛,高飛不是故
意打傷水根的。”
“你為什么護著高飛,你是他什么人?”
“我跟他,只是同事和朋友關系。”
“不像吧,你說實話。”
“他曾經是我的男朋友。”方林嫂冷冷地說:“出去。”
“方姨,高飛真的不是故意打傷水根的,你就原諒他吧。”
“出去。”
金小嫣急了,“方姨,你就……”
“砰”一聲,方林嫂大拍桌子,大喊:“出去,我叫你出去!”
金小嫣見方林嫂大怒,只好嘆了口氣,“方姨,那我走了,你保重身體。”說完無奈離去。方林嫂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倍感孤苦,突然一手劃出將桌上的飯菜全掃在地上,大哭起來。
第二天清晨,方林嫂又去醫院照顧水根,她盛了一盆水,給水根擦臉。這時王若琳走進病房,身邊還有三名醫生,一名是馬醫生,另一名卻沒見過。王若琳高興地對方林嫂說:“方姨,我們請的廣州腦科專家伍醫生來了。”
方林嫂聽了立馬站起來,緊緊握住這名專家醫生的手,“醫生大哥,醫者父母心,你一定要治好我兒子的傷啊。”
“阿姨,您別急,我們會盡力治的。”
伍醫生走前觀察躺在床上的水根,用手背觸摸水根的額頭,拇指撮開水根的眼睛,外表檢查一翻后對馬醫生說:“請把他的病歷和檢查報告給我看看。”
伍醫生接過病歷仔細查看,“請將傷者的頭部翻起。”
馬醫生和另一名醫生輕輕幫水根翻身,伍醫生走前伸手撥開水根的后腦頭發,先查看,后是觸摸。沉默了一會,“再做一次CT檢查吧。”
方林嫂急切地問:“伍醫生,他什么時候可以治好啊?”
伍醫生搖了搖頭,“我坦白地告訴你,你兒子的傷很重,目前我只能給他做維持性的保守治療,讓他延續生命,但什么時候醒,那就要看他的意志了。不過,不過……”
方林嫂說:“不過什么?”
“他傷得這么重,很有可能已經傷至神經,即使醒了,從我的經驗看,也不一定能站得起來,甚至坐不起來。”
王若琳吃驚地說:“那不是成植物人了嗎?”伍醫生遺憾地說:“是的。”
“什么?植物人?不,不……”方林嫂又緊緊拉住伍醫生的手,
“請你們全力治好他吧,我雖然沒什么錢,但是我給你們做牛做馬都可以的。”
“阿姨,你接受現實吧,像這種情況,通常家屬都是放棄治療的。”馬醫生說。
突然只聽見“撲通”一聲,方林嫂重重跪在地上,伍醫生連忙扶她起來,但她仍不愿起身,流著淚說:“他是我兒子,我怎能丟下他不管呢?我不放棄,醫生,我求你們了,你們救救他吧,就算讓我一命抵一命我也愿意,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伍醫生說:“大姨,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我們會盡力醫治的。”王若琳也勸說:“方姨,你起來吧,我們不會放棄水根的,錢這方面,我們會幫你支付的。”
伍醫生扶起方林嫂,“大姨啊,我們是醫生,不是神,不能斷生死,我答應你,我會盡我的能力去治你兒子,但是能不能治好,我不能保證,因為也要看你兒子的毅力,如果他求生意志強,說不定很快就醒過來,否則將永遠不會醒來,甚至活不到春節。”
“我兒子很有毅力,他平常打架,即使被打得口腫鼻青,他也不吱一聲,如果他沒毅力,他也不會堅持一個人來廣東打工了。”
“希望如此吧。”
“伍醫生,那你什么時候給水根做手術,取走他腦里的積水啊?”王若琳問。
“不做手術,我打算采取藥物治療。”
大家聽了既意外又失望,怎么專家也做不手術呢?
在一旁的馬醫生也感意外,對伍醫說:“手術雖然危險,但會不會有效些。”
“我剛才看了他的影片和病歷,他腦部積水太大了,已壓住神經線,如果貿然手術排除,把握不大,即使手術成功,也必然會影響他以后的活動能力,甚至會失去智力。”
馬醫生點點頭,“這也是,所以我們院都不敢給他做手術。”
“這位傷者受傷的情由我剛才聽馬醫生說了,但是從我的經驗看,造成之么大的積水,而且積水位置這么深,不像是新傷,感覺是舊患。”
王若琳奇怪,“舊患,你是說水根頭上的傷不是剛被打的?醫生,你的判斷很重要啊。”
“這,怎么會呢?在我的記憶中,水根從未受過這等傷啊。”方林嫂說。
伍醫生微笑說:“后腦顱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即使輕輕一拍,也有可能致命,這只是我初步經驗判斷,不能作結論,我想還是以警方調查的結果為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