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大雪天中很少有人選擇出門,更何況對方的馬車如此豪華,讓人不由自主的就鎖定住視線。
對面的松霽似乎沒認出她是離荔,對著車內(nèi)的尤忻歡點頭示意后就把簾子放了下去。
這種類似于剛說完別人壞話就見到本人的事情沒在離荔心里產(chǎn)生任何波瀾,她神情自然的放下手中的簾子。
這是去往皇宮的唯一路線,尤乾這次不僅召尤忻歡入宮還破天荒的叫上了松霽。
“這個老不死的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尤忻歡幾乎失了儀態(tài),咬牙切齒的低聲咒罵。
尤忻歡是離荔在此界最稱心的長期合作伙伴,她對待盟友總是格外的有耐心,聲音里帶著讓人安心的魔力:“放心,有我在他翻不出什么水花來的。”
雪勢漸小,車輪碾壓過的痕跡一直延續(xù)到皇宮門前。
離荔最先下車充當侍女的角色想要抬手扶住尤忻歡卻被背后伸來的一雙手制止住。
帶著冷調(diào)的雪松氣息彌漫在鼻尖,離荔側身躲過這抹香氣,低下頭按著人族的規(guī)則行禮,“見過太子殿下?!?/p>
松霽穿著一襲墨色大氅,銀線暗紋在袖口流轉,襯得身形如孤松拔雪,蒼白俊美的臉隱在毛領陰影里,唯有一雙眼睛清亮如寒星,隱隱透著病態(tài)。
他笑著扶起行禮的離荔,聲音清越溫潤:“免禮,我來扶姑姑下車便好?!?/p>
車上的尤忻歡聞言自己下車,臉上帶著皇室自小被教管出來的標準笑容:“不必勞煩太子?!?/p>
“不知皇兄找你何事,咱們一家人可許久未曾團聚了?!?/p>
松霽接過尋竹遞過來的手爐,臉上閃過無奈,“陛下一早就派人宣我進宮,但具體事宜并沒有說?!?/p>
尤忻歡聞言不再打聽,轉頭看向離荔給了她一塊玉牌:“春桃你去宮門通報一聲?!?/p>
離荔接過玉牌低聲應是。
松霽盯著離荔的背影輕笑:“姑姑你這個貼身侍女我怎么沒見過?”
尤忻歡蹙起眉頭,聲音有些不悅:“本宮府里有哪些人難道太子都摸清了不成?”
“姑姑息怒,孤只是見她有趣罷了?!彼伸V自知失言,羸弱的身體忍不住的咳嗽。
尤忻歡見狀不再為難,她向前幾步走到離荔身邊,聲音緩和許多:“太子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才是,好了,快些入宮吧,莫讓皇兄久等了。”
之前見到的李公公正站在大開的宮門下面,見到他們一行人后趕忙俯身行禮:“陛下正在御書房,還請殿下們隨我來?!?/p>
尤忻歡走在最前面,對皇宮里的景色見怪不怪,只是內(nèi)心有點焦躁,總感覺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了一般。
離荔走在長公主后面觀察皇宮的路線,視線總是不自覺地看向前面的松霽。
外貌確實出眾,作為人族居然比用天地靈氣修煉的修士們更加得天獨厚,但離荔總感覺他的眼神里有戲謔的意味,好像已經(jīng)把她的偽裝看穿了一樣。
一炷香后幾個各懷心思的人終于到了御書房。
尤忻歡焦慮不安的輕咬下唇,每次進宮都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上次進宮見到了滿地的尸首,那全是和她血脈相連的兄弟,這次總感覺也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心臟控制不住的狂跳。
離荔分出一絲靈力渡進尤忻歡體內(nèi),強迫她冷靜下來,效果顯著。
尤忻歡深吸一口氣推開御書房的門,臉上掛上笑邁步走進去,對著書桌后的人影福身請安:“臣妹前來給皇上請安了?!?/p>
松霽垂首面無表情的行打千禮,“給陛下請安。”
離荔跟著眾多下人一起行禮,不動神色的觀察這位傳聞中暴虐荒唐的皇帝。
尤忻歡不過雙十年華,尤乾并沒有比她大多少,如今而立之年,長相頗為端正年輕,身上確實也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他坐在龍椅上懷里抱著一個粉堆玉砌的小娃娃,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對著正在行禮的人連忙說:“不必行禮,你們與我血脈相連,不必拘謹,都坐吧?!?/p>
尤忻歡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尤乾懷里的小娃娃,一瞬間只覺氣血上涌,手腳冰涼。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的錦兒。
她幾乎失去理智,眼眶充血的看著她這位皇兄,聲音干澀帶著質問:“錦兒怎么會在你這!”
尤乾臉上的笑容消失,平靜中帶著讓人膽顫的威壓,聲音淡淡卻不容抗拒:“皇妹,你失禮了。”
“錦兒是朕的侄子,朕還能吃了他不成?!?/p>
尤忻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聽到‘吃’這個字后理智還是被擊到潰不成軍。
可不就是吃嗎?這個對修仙魔怔了的男人為了自己可笑荒謬的想法獻祭了自己的親妹妹,吸食著血親的骨肉。
離荔見尤忻歡失控趕快控制住她,冰冷沉穩(wěn)的嗓音通過靈力傳進她的腦海里,一下子就壓制住了人內(nèi)心的焦躁不安。
“不要失了方寸,錦兒體內(nèi)的靈根還很稚嫩,尤乾現(xiàn)在不能為己所用,我已經(jīng)摸清了進宮的路線,會把錦兒救出去。”
松霽坐在藤椅上,掩唇咳了幾聲把幾人的思緒全部拉回來,“姑姑只是擔心陛下余毒未消累到自己,還請陛下喜怒。不知陛下這次召臣等進宮有什么吩咐?”
尤忻歡冷著臉整理自己的發(fā)冠,不發(fā)一言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再言語。
尤乾輕輕捏著懷里稚兒的臉頰,把小孩引得咯咯直笑,他臉上也重新帶上笑容,“我體內(nèi)的毒是被解了,但是昨日有人在宰相府里發(fā)現(xiàn)了和我體內(nèi)相同的毒藥?!?/p>
“宰相在三個月前已經(jīng)攜家眷回了老家,宰相府如今空置,并沒有人在里面居住,陛下是懷疑宰相給您下的毒?”松霽眼底寒光一閃,又很快消失不見,神色自若的說出自己的猜忌。
尤乾聞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語氣有些悵然:“王宰相入朝五十余載,是骨鯁之臣,為國家做的貢獻善行可紀,我不能貿(mào)然寒了老臣的心啊?!?/p>
松霽捏住茶杯,指尖因為用力有些發(fā)白,果然尤乾的下一句就是:“太子,我這次讓你來就是因為這件事,你是我值得信任的人,這件事就交給你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