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明國!”
這四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三人的心頭,震得他們耳畔嗡嗡作響。
一時間,屋內(nèi)陷入了死寂,唯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打破著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三人直直地盯著桌上鋪開的地圖,眼神中滿是震驚與忐忑。
喉嚨里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像是要把那突然涌上的緊張與不安咽回肚里。
尤其是張大山,原本最自信滿滿的他,此刻眼神里卻閃過一絲慌亂。
他眉頭緊鎖,眼神飄忽不定,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憂慮:“教主,我們?nèi)缃癫贿^是在山西、陜西等地勉強站穩(wěn)腳跟。這時候就想著吞并明國,只怕是操之過急,反而會惹出大麻煩。”
話一出口,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直接,趕忙補充道:“我絕不是懷疑圣教的實力,更不敢質(zhì)疑教主的英明決策。”
“雖說我圣教兵力遠不及明國和清國,但咱們的將士個個驍勇善戰(zhàn),再加上教主賜予的那些神奇寶器,真要開戰(zhàn),定能大敗敵軍。”
他微微停頓,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繼續(xù)說道,“可這打仗容易,守地難啊!”
“想要在新占領(lǐng)的地方建立穩(wěn)固的統(tǒng)治,讓百姓理解教主的思想和圣教的制度,哪有那么容易?”
“別說明國、清國那些大片土地,就是咱們已經(jīng)占據(jù)的陜西和山西,還有太多人根本不明白教主的理念。”
“他們現(xiàn)在愿意臣服,不過是出于對強者的本能畏懼罷了,更是皇朝長久以來的馴化。”
“這種靠威懾換來的服從,看似安穩(wěn),實則暗藏危機。”
說到這兒,張大山咽了口唾沫,雙手不自覺地攥緊,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楊奇?zhèn)レo靜地聽著,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沖一旁的盈盈擺了擺手。
盈盈心領(lǐng)神會,蓮步輕移,拿起桌上的茶壺,為眾人一一斟茶。
茶香四溢,裊裊升騰,為這緊張的氛圍增添了一絲柔和。
“都坐下說吧,我正想聽聽你們的想法。”,楊奇?zhèn)タ吭谝巫由希駪B(tài)閑適。
他看著張大山認真思考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中滿是欣慰。
張大山是最早追隨他的人,曾經(jīng)不過是明國的一個逃兵,落魄成了流民,沒多少文化。
可自從跟著自己,進步神速,如今在圣教里,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楊奇?zhèn)M心好奇,想知道這次張大山又有什么新見解。
眾人也不客氣,紛紛落座。
盈盈將一杯杯熱氣騰騰的茶送到他們面前,眾人雙手接過,連聲道謝:“有勞盈盈姑娘了。”
“多謝盈盈姑娘。”
話語間滿是恭敬。
盈盈淺淺一笑,退到一旁,安靜地站著,將空間留給了幾位商議大事的人。
楊奇?zhèn)ザ似鸩璞K,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葉,看著茶葉打著轉(zhuǎn)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張大山雙手捧著茶杯,手指不停地在杯壁上敲擊,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
他坐得筆直,眼神卻有些茫然,顯然還在全神貫注地思考著吞并明國這件大事。
李自成和肖青同樣沒說話,他們捧著茶盞,卻一口都沒喝,目光在張大山和墻上的地圖之間來回切換,腦海中不斷盤算著:要是真的開戰(zhàn),該怎么排兵布陣,又該如何善后。
至于張大山所謂的危機,他們并沒有多少感覺。
時間就在這寂靜又緊張的氛圍中緩緩流逝。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楊奇?zhèn)ド砗蟮膲Ρ谏希痴罩抢飹熘囊环骄聰[鐘。
擺鐘高一尺有余,寬約二十多厘米,厚十五厘米,玻璃罩下,鐘擺不知疲倦地左右擺動,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答”聲。
突然,一聲清脆的“滴答”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響亮,像是一記警鐘,將沉浸在思考中的張大山猛地拉回現(xiàn)實。
他抬頭看了眼擺鐘,這才驚覺已經(jīng)過去了五分鐘。
張大山慌忙起身,對著楊奇?zhèn)ド钌钜痪瞎樕蠞M是惶恐:“屬下失禮了,讓教主久等!”
楊奇?zhèn)ポp輕擺了擺手,笑著安撫道:“莫急,莫急。這可是關(guān)乎國家存亡的大事,哪能輕易下決定。”
“我還盼著聽聽你現(xiàn)在的見解呢!”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李自成和肖青,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張大山跟著我最久,進步也是最快的。”
“這兩年來,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從一個明國逃兵,成長為圣教的得力大將。”
李自成和肖青順著楊奇?zhèn)サ哪抗饪聪驈埓笊剑凵窭餄M是羨慕。
在圣教里,誰不知道張大山是教主最器重的人之一。
在軍方,更是地位超然,可以將之一去掉。
這份寵信,便是他們也有些眼熱。
被教主這么一夸,張大山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個害羞的大孩子似的撓了撓頭,語氣誠懇又謙虛:“跟在教主身邊越久,我就越明白學習的重要性。”
“不學習,根本跟不上教主的腳步。”
“能追隨教主,是我張大山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這話一出,楊奇?zhèn)ズ托で嗟热讼嘁曇谎郏簖R聲笑了起來。
楊奇?zhèn)ジ谴浇俏P,笑意明顯。
張大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很快就收起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一直記著教主說過的話:‘國家的土地如果得不到開發(fā),便算不得國土。國家的子民如果得不到管理,便算不得國民。’這句話,我深以為然。”
“土地自己不會產(chǎn)出財富,得有人去開墾、耕種、挖掘;不能創(chuàng)造價值的土地,不過是個空名頭。”
“百姓也是一樣,如果不能好好治理,反而會成為國家的隱患。”
“所以,如何治理百姓、建立穩(wěn)固的統(tǒng)治,才是國家的頭等大事。”
“咱們圣教和那些舊皇朝可不一樣,教主想要建立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屬于人民的國家。”
說到這兒,張大山的表情愈發(fā)嚴肅,他大步走到地圖前,手指著山西、陜西等圣教已占領(lǐng)的區(qū)域,神色凝重地說道:“教主想法雖好,可天下百姓被荼毒太久,早已經(jīng)被皇朝馴化。”
“他們根本理解不了教主的思想,也不知道什么是人民的國家。”
“他們現(xiàn)在服從圣教,不過是被馴服后的習慣罷了。”
聽到這話,李自成和肖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們也曾深入民間,尤其是在農(nóng)村走訪過,自然明白張大山說的都是實情。
李自成摸著胡須,嘆了口氣:“張將軍說得沒錯,圣教境內(nèi)真正理解‘人民國家’含義的百姓,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大多數(shù)人愿意接受統(tǒng)治,不過是圖點利益,或者習慣了被統(tǒng)治。”
“圣教現(xiàn)在強大,他們便臣服于圣教。可若是沒有圣教,他們也會習慣于接受其他勢力的統(tǒng)治。”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教主的思想一時改變不了這一代人,那就從下一代開始培養(yǎng)。”
“不,大錯特錯!這是要害死教主,害死圣教啊!”
張大山突然情緒激動,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還用力跺了跺腳。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李自成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僵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竟讓張大山反應這么強烈。
肖青也被嚇了一跳。
他略顯緊張地看了看張大山,又看了看笑盈盈的楊奇?zhèn)ィ行┎桓艺f話。
這是什么話啊。
怎么能說害死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