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教尚未從南陽出發時,洪承疇便已經得到了朝廷的命令。
朝廷命令洪承疇即刻率領山西、陜西等地大軍,合計十萬軍隊南下河南,務必堵死陜西和陜西亂黨的南下之路,決不能讓山西的亂黨與南陽的魔教會合。
得到命令后,洪承疇自是不敢有半點怠慢。
但十萬大軍可不是小數目。
他此前只是三邊總督,不是三省總督。
在得到三邊總督的職位后,他通過整合陜西四鎮延綏、寧夏、甘肅、固原的兵力,組建一支三四萬人的精銳。
其中,延綏鎮以騎兵為主,約 8000 人,擅長機動突襲;
固原鎮為重步兵與火器部隊,約 1.2 萬人,負責陣地戰;
甘肅、寧夏鎮為邊防軍與騎兵,約 1 萬人,負責封鎖西北通道。
這是洪承疇的核心部隊,也是能直接指揮的部隊。
至于山西,陜西,河南等地的地方軍,雖然在剿滅義軍的事情上,各地要配合洪承疇的布置,但也只是配合罷了。
他想要調動這些地方的軍隊,還需要通過地方軍官,或者地方官來輔助才行。
現在朝廷讓他調集山西和陜西十萬大軍南下,已是將山西和陜西的調軍權力全部交給了他。
但想要協調十萬大軍,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十二月八號,洪承疇接到朝廷旨意的時候,正駐扎在陜西北部的慶陽府南部,距離咸陽不過兩三百多里的路程。
當日晚上,洪承疇向各地下達命令,調動山西和陜西兩省各地的兵力向洛陽一帶匯聚。
第二天,洪承疇率領大軍南下咸陽,自咸陽走水路東進潼關。
此次南下,洪承疇主要調動了自己的三萬核心部隊,但留下了數千人鎮守陜北,繼續剿滅當地的義軍。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守護好十萬大軍的后勤糧道,決不能給義軍反撲的機會。
一旦大軍斷糧,別說消滅魔教,自己不被憤怒的士兵生吞活剝都是好的。
洪承疇十二月十二日抵達咸陽,隨后東進,于十二月二十日經過潼關→函谷關→陜州→澠池→新安,最終抵達洛陽北部。
短暫休整后,洪承疇于十二月二十三日北上,駐扎于洛陽北部的孟津渡等地,并調動山西本地軍隊全面封鎖山西南下的通道。
當忙完這一切,已經是十二月底。
彼時,他的十萬大軍已經有八萬大軍相繼部署到位,還有兩萬大軍正在從陜西趕往山西南部,繼續加強封鎖。
福王的信件送來時,已是元月二日凌晨。
孟津渡,軍營。
孟津渡的朔風裹著黃河冰碴,將牛皮帳幔拍打得獵獵作響。
營帳里,羊皮褥子鋪在紫檀木案下,仍擋不住地底滲出的寒氣。
洪承疇剛剛起床,穿著棉衣,披著貂裘,端坐在交椅上,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紫檀木案幾,案頭堆積的軍報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一份情報擺在案幾上攤開,上面記錄著高迎祥,李自成等部這段時間在山西南部的動向。
自圣教北伐以來,山西各部的義軍紛紛向南部集結,給朝廷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如果不是洪承疇帶領軍隊自陜西趕來支援,就以山西本地的軍隊,早就被義軍給鑿穿了。
但隨著洪承疇的到來,義軍行動變得更加隱秘謹慎,深刻發揮游擊戰的精髓。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主打一個靈活。
正在洪承疇思量之際,營帳的門簾被從外面掀開,而后五六位身著棉甲的將軍紛紛走了進來。
為首者正是立功頗多的曹文詔。
他頭戴鐵盔,盔頂紅纓似火。深陷的雙眼銳利如鷹,黝黑粗糙的臉上,一道猙獰疤痕從眼角蜿蜒而下,更添幾分威嚴。
“末將拜見總督大人。”
眾人來到營帳,紛紛躬身拜道。
他們的聲音將洪承疇從思緒中驚醒。
洪承疇微微抬首,看向眾人。
他的目光自眾人身上掃過,擺了擺手道:“都坐下吧。”
說完,洪承疇從眾多文書中抽出福王的來信,道:“這是福王傳來的消息,諸位看一看吧。”
親兵捧著文書送到諸位將領面前。
眾人湊到一起,觀看來自福王的消息。
當看到上面的內容,眾人無不變了神色。
“嘶,這妖人竟然已經舉兵二十萬!”
“大半個月前,妖人自南陽出發不過十萬人,而今僅僅過去不到一個月,竟然又多了十萬人。”
“若是再讓妖人這么發展下去,這仗可就難打了。”
“是啊,妖人的發展速度太快,還好咱們封鎖了山西亂黨南下的道路,否則讓山西的亂黨和南陽的魔教妖人匯合,豈不是要翻天覆地。”
“咦,福王竟然想要讓我們以流民消耗魔教妖人的實力。”
“嗯,福王這計劃,倒是有些意思。”
“不錯,魔教妖人想要將流民轉化,需要一定的時間。若是咱們能利用這個時間差,反倒是能借用流民的力量沖擊魔教妖人的大營,到時候這仗可就簡單了。”
“哈哈哈,沒看出來,福王竟然還有這樣的頭腦。”
“哈,福王不知兵的人,怎么可能有這樣的頭腦,不過福王麾下多的是奇人異士,有人為他出謀劃策倒是正常的很。”
“總督,您怎么看?”
眾人議論紛紛,大多對福王的計劃非常看好。
福王的計劃主要有兩個核心。
一:通過流民消耗圣教的糧草。
二:利用流民沒有經過訓練,幾乎沒有戰斗力,將流民當做沖擊圣教大營的工具。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手段都堪稱精妙。
至于死多少流民,他們并不在乎。
能以這樣的辦法減少山西和陜西的流民,他們反倒是感到高興。
流民少了,陜西和陜西兩地的民亂問題,可不就解決了。
洪承疇手托鎮紙,神色凝重,緩緩說道:“福王之計雖妙,可魔教已抵洛陽南部。”
“洛陽能否堅守到流民集結,才是成敗關鍵。一旦洛陽陷落,此計不僅功虧一簣,反倒會給魔教送去大批兵源。”
眾將聞言,臉上的興奮之色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憂慮。
“魔教起兵至今,戰無不勝,確實不可小覷。”
“是啊,據探子回報,其軍容嚴整,披甲之士數萬,絕非陜北亂民可比。”
“若是正面交鋒,勝負難料。”
就在眾人憂心忡忡之際,曹文詔突然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此事倒也不難。”
營帳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這位驍勇善戰的將領,眼中滿是期待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