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扔扇子,疾身先攻,快步迫近。
扇子掠至一旁,自個扇動,吹起一陣妖風,揚起大片落葉灰土干擾上杉視野。
交手這么多次,上杉對此早有防備。
側身將刀插入樹干,作為踏板,快速沒入樹冠之中,離開扇風區域。
緊接著于樹干間穿梭,找準角度一躍而出,四枚苦無拋擲,兩枚瞄準扇子,兩枚目標男人的后背。
金鐵交響,男人回身劈開苦無。
浮空的扇子眼見就要被洞穿,剎那一條蟒蛇般巨大的蜈蚣尾巴從扇面鉆出,一輪橫掃便把兩枚苦無利落拍下。
上杉身上,可是還有一把鎖鐮的。
這才是她操縱的這個角色自身熟練度最高的武器。
先解決這把妖怪扇子!
這么想著,鎖鐮拋擲而出,眼見就要擊中,那蜈蚣尾巴再次從扇中鉆出,這回連帶著的,還有它的上半身。
半條紅黑肉三色斑駁,鼓起大小不一,猶如蛤蟆肉瘤的怪蛇。
組合起來,這赫然是一條上半身蛇,下半身蜈蚣的奇特妖怪,光是看著都讓人很不舒服。
看得出來這妖怪的脾氣不太好,出來之后就死死盯住上杉,轉瞬之間一口咬住鐮刀的刀柄,猛然發力,將她拖拽而來。
上杉死了。
“這妖怪出來應該是有什么限制,不到緊要關頭不會出來,可如果要殺男人,就必然會把妖怪逼出難道這關的要訣是逃?”
她不認為自己會是這一人一妖組合的對手。
任務目標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都是抵達江戶城,完成委托。
這一路上的事情完全沒有強制要求,全看個人發揮。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自己做出的選擇可能會導致無法通關。
“這種DLC類型游戲應該類似《彼岸脫出》,并不在乎你達成了什么結局,只要求完成任務。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最后達成目標就行,所以不存在固定的過程,就算一些選擇錯誤,應該也只是會提升某方面難度。”
想通這個節點之后,她就懶得繼續跟男人糾纏。
速通游戲可是她的優勢區間。
本來在正式游戲之中就難以跟其他玩家爭奪排名和完美通關,現在要是在速通方面也輸了,她就真的成了游戲低保難民了。
這輩子都只能喵喵喵當個廢物小貓娘。
不想用武力不代表不希望有武力。
槍可以不開但一定要有!
游戲繼續。
上杉在林中七拐八拐的,盡力躲避男子的追索。
在付出了幾次死亡后,終于抵達了江戶城的城下町。
時間是正月十四日。
而那個男人就這么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追入町市。
“明天就是截止日期,這件衣服大概率就是引發火災的元兇”上杉通過準備好的手形和打點入了町市,走在擁擠的街頭巷角,武器已經被她藏在了城外。
她要送貨的地方位于本鄉的某處,而本妙寺也在附近。
一番思索之后,她打算先去本妙寺看看情況。
明歷大火就是從這里開始蔓延的,要說游戲跟這場大火沒有關系,她是怎么都不會信的,敢拿自己的罩杯打賭。
“施主,寺內這幾日都有重要法事進行,請過幾日再來吧。”
本妙寺大門緊閉,敲門之后,出來的僧人如此說道。
“敢問這位法師,法誠法師是否在本妙寺?”
那僧人面色疑惑,思索幾秒后搖頭:“小廟內并無法號法誠的僧人,許是施主記錯了。”
沒有?
“法師可知道二十多年前發生在甲賀的妖刀之亂?”上杉還不死心。
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的僧人平靜搖頭:“未曾聽聞。南無妙法蓮華經。施主請回吧。”
碰壁了的上杉皺眉離開。
如果記載沒有錯的話,大火的起因就是本妙寺在替一個去世的少女舉行法事。
就算那些記錄不能全信,大致的輪廓應當沒錯。
而現在是十四日,距離引發大火的十八日還有幾天。
所以僧人口中的重要法事應當不是指十八日那場。
決定了,上杉準備夜潛本妙寺。
繞著本妙寺逛了一圈后,她在附近找到一家旅籠,養精蓄銳,為今晚的行動做好準備。
深夜。
她偷偷回到城外埋武器的地方,把鎖鐮拿了出來,接著直奔本妙寺而去。
今天踩點時候她就找了一棵靠近墻體的院內大樹,鎖鐮一扔,卡住樹干,能當鉤索來使用。
攀爬上去,寺內只有本殿燃著燭光,其它地方昏暗一片。
就在她放輕腳步,從樹上落下的瞬間,四周場景頓時變幻,天空被白光涂染侵吞,白晝向她撲面而來。
“結界?”
上杉喃喃一聲,視線從升起的日光落下。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年邁的僧人,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里,眼睛未睜,卻仿佛什么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法誠法師?”上杉試探性問道。
老僧眼皮動了動,緩緩抬起,略顯渾濁的雙眸平靜地注視著她。
“法誠.這個法號,貧僧已經許久不用了。施主是甲賀派的忍者吧?當年能平息妖刀之亂,他們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貧僧相當敬重。”
“今夜施主不惜潛入小寺也要見貧僧,所為何事?”
上杉依稀能認出面容蒼老的法誠,畢竟在《妖刀》里面,她被法誠打敗不少次了,記憶猶新。
“有人委托我將這件振袖帶來江戶,可我感覺到了與妖刀類似的氣息。”上杉的話半真半假,走到法誠面前,打開了那件振袖的匣子。
法誠沒有判定上杉說的是真是假,只是注視著那件振袖,最后緩緩搖頭。
“這只是一件精細的吳服,和妖刀并無關聯。”
上杉的臉色僵在了那里。
無關?大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了?
難道她這一路上被那陰陽師的追殺是鬧著玩的?
“可我這一路上有被一位陰陽師追殺,他的目的就是這件衣服。”上杉把信息多說一點。
法誠神色稍肅:“那個陰陽師身邊是不是跟著一個蛤蟆式神?”
“.不是,是一把扇子,扇子里有一條半蛇半蜈蚣的妖怪。”上杉如實道。
“是么.”法誠面容思索,“謝謝施主帶來的消息,但這件吳服,確實和妖刀無關,只是一件尋常衣物。”
上杉見狀,要發動先知能力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貴寺在為一個少女舉行法事時候,她就穿著這件衣服,一陣風將振袖刮走,因此大火蔓延到了整個江戶城。”
法誠表情沒什么變化:“南無妙法蓮華。施主,你無需對我打誑語。”
上杉說的謊根本瞞不過他。
“法誠法師,我想知道,妖刀是不是在本妙寺。”
“施主,請回吧。”法誠搖搖頭,輕輕一揮手,上杉眼前的一切都在快速倒退。
啪。
光芒在倒退,黑夜重新歸來,她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摔在了圍墻外面了。
不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只好快步離開,在屋檐巷角掠過,回到旅籠。
“看來這樣行不通啊,難道這件衣服真的跟妖刀和大火沒有關系?”
上杉無奈入睡,準備規劃第二天的行程。
但可能是已經抵達目的地的緣故,地圖沒有出現,行程不再需要規劃,全都是自由時間,并且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快進。
睡眠之后進行的工作就是整理一下物品欄,再看看
【我今天為什么會這樣做?為什么會說出那些話?我.還是我嗎?】
人物的想法飄出,上杉頓時如遭雷擊。
她一直以來都下意識忽略了,原來她的行動,還得讓伴燈覺得合理才行!
而今天的行動,明顯就違背了伴燈已知的任何信息,宛如機械降神一樣告知了她完全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根本無法說服自己。
那個伴燈時而飄出的想法提示不僅作用于文字,這個想法本身的存在,也是一種提示,提示了伴燈和玩家是一體的,她的意志并沒有被完全替換。
所以.這樣會導致怎么樣的后果?
她忐忑地點下確認。
【第十五日】
天亮了。
上杉試著動了動,一股子阻滯感傳來,原本好像操作自己身體一樣的絲滑,此刻卻重若千斤,連手臂都難以抬起。
完了,她失去了對角色的操縱。
伴燈坐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后,拿上貨物出門。
這一天,上杉淪為了一個旁觀者,看著伴燈把貨物交付給了任務目標的富商后,沒有在城中做任何停留,離開了江戶。
上杉的視線逐漸暗淡,日歷快速劃過。
【.第十八日】
【江戶大火,死傷無數。】
游戲結束。
上杉讀取存檔,回到了夜潛本妙寺之前。
她固然可以以伴燈這個身份繼續去本妙寺,說一些符合人物設定的話。
可明顯法誠不愿意向他人透露妖刀,加上這幾天閉門,說不定正處于什么關鍵時刻,這個問題注定不會有答案。
“換個思路,去搜那個富商的家?”
這下她當天就直接去找那個富商了。
接見的應該是兩位下人,一男一女。
女的負責驗貨,男的招待。
這么一套流程之后,上杉收到了兩粒豆板銀作為額外報酬。
【目標:返回京都,領取報酬】
大火會在十八號發生,那自己能有什么理由待到那個時間呢?
上杉仔細回憶,自己路上遇到的陰陽師怎么也能算是奇遇了吧。
他所說的古怪話被她放在心上,所以刻意看看那件衣服的主人是誰,這很合理吧。
【目標:調查紫色振袖的主人】
這么想了一通之后,目標竟然真的改變了。
伴燈人格負責發任務,上杉需要合理地利用任務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晚,上杉對那戶人家進行調查,基本一無所獲,完全看不出對方和陰陽師有什么關聯。
就這么一直等到十八日清晨。
她來到了本妙寺,一支身穿喪服的隊伍抬著一副棺材,走進了本妙寺。
“聽說正準備結婚呢,就一病不起了,唉,可憐的孩子。”
“那孩子我見過,很漂亮呢。”
本妙寺的大門重新關閉,上杉沒有去阻攔什么。
她大概知道了自己送的那件衣服在這場大火中起到什么作用了。
障眼法。
真正的振袖,早就送來了。
而她,不過是為了吸引那個陰陽師注意力的誘餌。
難怪會這么放心把引發大火的關鍵物品安排一個在野忍者來送。
其實送出者壓根就沒在意過會不會送成功。
寺內,佛號朗朗,煙火裊裊。
絲毫不出意外,大火,忽然便降臨了。
先是從寺內蔓延,隨后只見一道火球沖出了寺廟,勉強能看清紫色振袖的輪廓,一路點燃街邊的建筑,向著江戶城內掠去。
周遭一片混亂,人群相互擁擠,盲頭蒼蠅一般在狹窄的街頭逃竄,層層迭迭。
已經沒有人會注意上杉了,她飛身爬上圍墻,看到了寺廟,還在試圖救火的僧人。
其中蒼老的法誠被一些年輕的僧人扶著,靠在墻邊,面色凝重急切。
“法誠法師。”
上杉一躍來到他身邊,輕聲說道。
法誠嘴角帶血,看到上杉時候微微錯愕,視線快速略過她手中的鎖鐮:“施主是甲賀流忍者?”
“沒錯,我叫伴燈,甲賀當年妖刀之亂的遺孤。”上杉松了口氣,法誠的狀態還行,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她的名字,法誠輕輕點頭:“原來是伴燈施主,看來這些年,施主經歷了不少苦難”
法誠認識伴燈?
上杉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今天來舉行法事的那位少女,身上所著吳服被施加了符咒,遇火引動了即將完成封印的妖刀但它跑不遠,只要貧僧將其綁上枷鎖,就能完成最后的封印。”法誠將事情的由來說出。
一個僧人痛哭流涕地跪下重重磕頭:“都怪我的疏忽,才引致此災,唯有以死謝罪!”
說罷,就要投身火海。
“回來。”法誠嘆了口氣,虛空將他拉住,“如今天地靈氣匱乏,你不是修行者,辨認不出不是你的過錯。”
法誠艱難起身,望著遠處江戶城那座五重天守。
“村正一脈的殘魂影響到了妖刀,它最渴望去的,便是那里.我會將它帶回來,完成最后的封印。”
上杉眼前,目標的字眼在快速變化,像是一個個亂碼。
“法誠法師,由我去將妖刀帶回來吧。”上杉做出堅定的模樣。
法誠看看她,面色遲疑:“如果我沒有看走眼,伴燈施主并沒有覺醒忍之心。”
“.對。”上杉點頭。
法誠搖頭:“即便是施主覺醒了忍之心,此去亦是風險極大。甲賀忍者為了對付妖刀,已經付出了未來,包括最后一位擁有忍之心的忍者。我不能再讓你們流血了。南無妙法蓮華經。如果施主想要幫忙,請為我的弟子引路離開此地吧。”
言罷,將封印用的鎖鏈纏繞手上,轉瞬消失在了原地。
上杉半伸出的手僵在原地,這劇情發展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