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號是慶長七年么,所以游戲目前的公元年份是.不知道啊。’
數百年前的年號,就連日本人都大部分記不清楚,遑論他一個留學生,想要在游戲里面知道對應的公元年幾乎不可能。
從村子最后一戶人家走出,他拿著一張破舊的地圖,上面有附近一個町的位置,大約是村人采賣的主要地方。
沒有標注距離,但順著溪流就能找到。
在那個町的附近,還畫有一片不知是海還是湖的水域。
既如此,那便往這個地方去吧。
盡管他想試著隨便往一個方向走去,看看這個游戲究竟有沒有設置盡頭邊界。
不過先認真玩玩,看看能找到什么信息更好一點。
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游戲,他很期待進入游戲前提示的豐厚獎勵都有些什么。
雷諾離開了這個只剩一片死寂的村莊,順著溪流前進。
走了幾公里不到,他就望見了遠方升起的煙氣,以及一片連綿無際的水域。
走近時候,他終于看到了還算熟悉的地名。
大津。
很熟悉的地名,即便是現實當中他也有去過。
那么這片水域就是琵琶湖,他所離開的地方就是京都。
從京都押送到江戶么。
對于古代來說還真不是一條短途啊。
入口處集聚著一些人,陸續經過檢查才能進入町內。
一個町鎮,人數應該不少吧。
雷諾看了眼自己不過才四分之一進度的刀狀進度條,再看看熱鬧的人群,帶著笑容走了過去。
不知道把里面的人都殺了,能不能把剩下的進度給補滿呢。
“南無妙法蓮華經,此刀果然還是落在了施主手上,施主盡早放下屠刀吧,莫要被其侵蝕了你的本心。”
他剛把妙法村正握在手上,身后,就傳來一聲念誦,讓他手中的刀不由自主劇烈地顫動起來。
雷諾回身與他對視,能看出來這是一位僧人,手拿一根錫杖,身穿深色衣袍,頭戴藍色筒狀帽。
在雷諾眼中,這人的身上的紅點在飛快流轉,難以判斷軌跡。
是個boss級別的敵人么。
那些飛快的紅點光是看著就覺得很難有機會連起來,時機稍縱即逝。
“若施主相信貧僧,貧僧不會讓德川將軍傷你性命。”
“但能歸依法華,十惡五逆皆可救。貧僧愿為你作證,佛前共擔此業。從此入我宗門,靜心修禪,以洗所造殺戮。”
僧人勸阻道。
雷諾只覺得好笑。
果然手里有刀和手里沒刀完全就是兩種對待。
一旦放下這把刀,那么他就轉眼重新變成那個任人宰割的囚犯了,沒有一點反抗能力,掌權者有一萬種讓他生不如死的辦法,一個僧人的保證,能作什么數。
再說,這刀他也放不下去。
似乎這是游戲的基本邏輯,哪怕他不受這把刀影響,也沒辦法將其放下。
雷諾舉起了刀。
僧人嘆息一聲,口唱一遍經文。
“屠刀染血,非你本性,眾生皆有佛性,何苦自蔽光明?”
“貧僧法號法誠,日蓮宗末寺住持,與你父親也算舊識,村正施主難道忘了他的叮囑,莫用妖刀嗎?”
法誠,日蓮宗,父親,村正。
將這幾個關鍵信息記下,雷諾不動聲色,揮刀向前。
法誠面色悲憫,用錫杖輕松擋住了雷諾的進攻,阻攔了他想要將法誠身上弱點連刀的打算。
“南無妙法蓮華經。”
“殺生害命,必墮無間地獄;一念悔改,即證佛性。”
法誠一掌襲來,雷諾避無可避,直接被拍中心口,倒飛出去。
“咳咳!”
重重摔在地面,他咳嗽幾聲爬起,感覺一陣胸悶麻痹,連刀都難以抬起。
此時,手中的妙法村正向他輸送起了一縷縷的血氣,幾個呼吸時間,他就覺得痛覺消失,傷勢恢復。,
但同時,刀狀進度條下降了一截,人形進度條略微上升。
沒有時間思考這代表著什么,雷諾心知自己目前不是這個僧人的對手,或許應該先通過殺人,把刀狀進度條給補滿了才有一戰之力。
他轉身就跑,順手將幾個慌亂的路人斬首,制造混亂。
守衛們紛紛縮了起來,完全不敢出來攔截。
法誠在其身后猛追,面色逐漸變得果決。
‘不想被抓住的話,你就趕緊想想辦法。’
雷諾嘗試和妖刀心靈交流。
妖刀靜默幾秒,旋即將血氣灌輸,刀狀進度條緩緩下降,帶著人形進度條一點點上升。
‘有意思,人形進度條代表了人性被侵蝕的程度嗎?’
‘我殺了這多么人也沒感覺沒人性啊。’
血氣流轉,覆蓋到了他的雙腿,速度驟然加快,朝著林間一頭扎入,眨眼不見了影蹤。
法誠念唱經文,即便閉著眼睛,也健步如飛,向著雷諾消失的地方緊追而去。
相比于不明所以,一路艱難收集線索,玩了半天才慢慢摸清楚眉目的大島和雷諾。
另一個玩家玩起這個游戲來,就跟開了一樣。
因為她在這個游戲面前,擁有高達93分的相性。
這也是東山慎忍不住邀請她的原因。
分太高了,他很想看看這么高分數的玩家會不會一路像砍瓜切菜的通暢。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她一人都沒有殺,面對法誠的阻攔,硬生生和對方打成平手。
當然這里面有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法誠知道她沒有殺人,內心還沒有被妖刀侵蝕,所以并沒有用出全力。
“德川將軍身邊有高人守護,非一般人能敵,即便是你目前的技藝,也不是對手,除非若是你真的做出如此行為,屆時貧僧亦會阻攔。”
法誠站在原地,看著地上斷裂的錫杖,雙手合十,留下最后一句告誡。
村正瀧衣擦去嘴角的血跡,深深看了眼法誠法師,轉身離去。
和其他玩家不同,她從看到這把刀的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誰的故事。
第三代村正,村正政次。
安土桃山末年,因德川家康的祖父、父親、本人、兒子,都被村正刀所殺或所傷,故而在逐漸掌握大權之后,即將建立江戶幕府之前,下令禁止村正刀的鑄造,搗毀工坊,并對其直系血脈追捕。
而此時村正已傳至第三代。
根據記載,村正政次會在1603年在三重縣被處決。
但鑒于井伊直政這個1602年的人還活著,所以現在可能是1602年,將他帶去江戶或許是德川想見他一面。
之所以這么篤信這是真實歷史,是因為她知道第三代和第四代村正都有過被妖刀攝心,大造殺戮的經歷,并且她和妙法村正這把妖刀相處過一段時間,每一道地肌紋她都很熟悉,做不得假。
如今這段歷史已經被隱去,就連他們也是從日蓮宗那里得知的。
游戲能夠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手段還原出來,她沒理由不相信。
從第四代村正之后,村正家族便徹底隱沒。族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被妖刀選中的一代,村正族人便會以日蓮宗提供的方法,避開妖刀當年與千子村正定下的契約,阻止妖刀出世為禍人間。
如此數百年,相安無事。
直到她被選為第九代村正,以往的方法不知為何徹底失靈,綁定已然不可避免,需要遵守約定定期為妖刀獻上血祭,否則妖刀將會從一步步侵蝕村正瀧衣的意志,將其變為自己的刀傀,親自去收取血祭。
千子村正當年和妖刀定下的契約很簡單。
妖刀傳授他精湛的鍛刀技藝,并在緊急時候護佑他家族平安。
代價是會以他開始,從村正往后的血脈當中,一共挑選出九代人。
第一代,血祭一人性命。
第二代,血祭十人性命。
第三代,血祭百人性命。
第九代,血祭.一億人性命。
然后,契約終結。
不知道當時的千子村正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應下了這么離譜的條件。
而且從第三代和第四代的失控可以知道,殺到后面,不是你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一切的脈絡她都很清楚,殺的人越多,就越難掌控妖刀,只會反過來被妖刀所掌控。
所以她選擇只殺一個人。
那便是德川家康。
這就是她的游戲思路和目標。
而且她也知道不殺人短暫提升妖刀實力且不會影響心智的方法,那就是用自己的血來祭刀。
但這有個限度,這個方法用多了,自己的身體就會虛弱,意志也會變得薄弱,容易被妖刀趁虛而入。
因此必須慎用,只能用到不可避免的地方。
可惜縱然是她這種開掛了一眼的上帝視角,也有一件事是完全想不通的。
攔截車隊,給她送來妙法村正的人,到底是誰?
能夠操縱骨骸,應該是妖怪、陰陽師之類的存在。
對方又什么要救她,還給她妖刀是想幫助她,還是能夠通過她殺人所制造的混亂之中得益?
他和前面兩代村正有沒有什么關系?
這些暫時都無法得知,她寄希望于后面會有更多的相關劇情讓她了解更多。
扮演祖先的感覺很奇妙,特別是發掘出不為人知隱秘的時候。
更重要的是,她興許能從游戲之中找到壓制現實之中妙法村正的方法。
從而避免它的爆發。
“一億人”
重復一遍這個數字,瀧衣抵御著妖刀時刻傳來的低語,向著江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