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神社的掌控者同樣跟荒川龍爪組有勾連,干了不少腌臜事。
所以巖崎才會找到這里來,剛剛那一堆信息也是他搜魂時候的發(fā)現(xiàn)。
死者的記憶里,在列車上被騎士從怪物口中救出的畫面十分深刻,哪怕巖崎沒有刻意勾起他的這段回憶,也能在搜魂上清晰看到。
沒成想一發(fā)現(xiàn)就碰到了正主的到來。
野比眼神恍惚,對不上焦點,他看著自己的手,好像沾滿了血。
自己這算不算是,間接地害死了這個女人。
不、她還沒死,肯定還能救。
野比稍稍恢復(fù)精神,摸索著就近的尸體,想要從里面找到手機,以撥打急救電話。
“她這樣活下去只會是一種折磨,如果你真想幫她,或者說緩解一下所謂內(nèi)疚的話,那就殺了她。”
巖崎話里的生命輕飄飄,沒有絲毫分量。
“.誰也沒有亂殺人的資格。”
野比只是簡單的反駁,沒有多說什么。
巖崎歪了歪頭,看著奄奄一息的女人。
“我知道你還有意識,能夠聽到我們的對話,告訴我,你想這樣活下來嗎?”
女人的身體僵硬地動了動,那還算完好的手指很慢很慢地在血鹽地面上勾勒出歪斜的字眼。
【殺了我】
野比翻找手機的動作停住,看著那幾個字,拳頭逐漸捏緊。
“希望你下輩子不用來這個渾濁的人間。”巖崎手腕一轉(zhuǎn),咔嚓一聲,女人的脖子被瞬間扭斷。
野比沒有阻止,誰也沒有亂殺人的資格,但一個被慘烈施虐、后半生無望的人,有權(quán)選擇告別這個世界。
“這幾個人,你要動手嗎?”巖崎一拽,那剩下的幾人就被拖到了撒落的血鹽附近。
鹽分刺激著他們的傷口,讓他們像蛆一樣在地面掙扎。
但他們身上的傷口對比起這女人,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可以想象,她生前經(jīng)歷了多么強烈的痛楚。
野比微微喘著粗氣,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勇者之劍。
這劍殺不了善良的人,但會對人的惡行進行審判。
如果以樸素道德觀覺得該死,那劍就能殺他。
若是罪不至死,就會造成對等的傷口。
他抬起了劍,猛地插在了其中一個人的心臟位置。
那人扭動了幾下,血條清空,徹底沒了動靜。
野比拔出劍,又是插向一人,同樣的結(jié)果。
連殺三人,都該死。
“清楚了嗎?光靠正義可救不了這個世界。”在巖崎心中,野比的合作價值在上漲。
他原本以為這是個迂腐的堅持正義的小年輕,沒想到還是能轉(zhuǎn)過彎來的。
“他們固然該死。”野比與他對視,“但我不信這里躺著的都該死,也不信你沒有濫殺無辜。”
巖崎的血條是那么明顯,說明他并非良善。
巖崎沉默下來。
居然還能保持原有觀念?
野比說得沒錯,這里面的人,他知道有無辜的,甚至有第一天在不明就里情況下被人拉過來想要發(fā)展成為信徒的。
但他還是一并殺了,最后留下的都是些“干部”,所以才會滿身罪惡。
“那么你要阻止我嗎?”
“我會的,當(dāng)你濫殺的時候。”
“好,那看來我們是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巖崎搖搖頭,身體化作黑霧,飄到上空,穿過那破開的天花板消失無蹤。
野比目送巖崎的消失,徐徐收起了劍。
四周的血腥味濃烈,讓他好像短暫回到了日比谷站的血海之中。
越過幾具尸體,他來到神殿供奉的案臺。
日本的神社一般是不設(shè)具象神像之類的,而是以象征物或自然物代表神明。
但這個神社內(nèi)案臺上,有一個由鹽塊制成的半人高神像,形象是一個滿臉笑容的老翁。
野比將案臺的紅布扯下來,鹽像頃刻倒在了地上,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塊狀,浸潤在流淌的血水之中,漸漸融化。
拍打干凈紅布,他將女人包裹起來。
野比感覺自己就像在抱著一個傀儡人偶,很多關(guān)節(jié)都以非常人的姿態(tài)扭曲松垮,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小心放到桌上,對著尸體默然十幾秒后,他才轉(zhuǎn)身離開,順著陰暗角落消失在了神社。
因為這場意外,他在這里已經(jīng)用了半個小時,剩下半個小時趕去琦玉的風(fēng)險很大,路上稍微堵一下,他就暴露了。
所以他必須執(zhí)行備用計劃,去附近備選點躲避12小時,考慮接下來是不是該按原計劃路線進行。
在野比離開不久。
黑霧從四周的縫隙縷縷飄出向中凝聚。
巖崎他還沒有完成獻(xiàn)祭,剛剛也只是騙野比離開。
這些罪惡的靈魂,可不能浪費。
將儀式圖案布置好,完成獻(xiàn)祭,巖崎的力量又增強了幾分。
但力量越往上漲,需要的罪惡靈魂就越多。
而惡人是殺不完的,意味著他的實力可以一直提升下去。
估算一下自己透支十年壽命可以增幅到的力量范圍和時間,巖崎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自己家族的死因。
實際最好的辦法就是偷偷的,一個個殺死,這樣他的能力不會暴露多少,現(xiàn)實的身份也很安全,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即“以摧毀自己未來的方式進行報復(fù)并不劃算。”
但這些天殺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骯臟。
污垢操縱著人,人操縱著國家。
這樣隱藏在黑暗里一個個解決實在太不痛快了,他或許應(yīng)該放肆一點,放肆到讓那些蠅營狗茍、禽獸不如的家伙終日活在恐懼之中,恐懼他這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審判者。
為了完成妹妹的遺愿,達(dá)成完美的復(fù)仇,他不介意將之作為自己這個身份登場的完美首秀,哪怕會暴露大部分能力。
就是不知道官方會給自己取個什么外號。
黑鬼?
巖崎罕見地低笑了一聲,隨后化作一團黑霧,消散無蹤。
十多分鐘后,野比找到了一個新的藏身之處,一間中學(xué)的天臺空調(diào)機組之間。
明天他可以偽裝學(xué)生在還沒上課,人多眼雜的時候離開。
懷著諸多的思緒,躺在水泥板上,望著無星的夜空發(fā)起了呆。
“我救了一個惡人,然后惡人殺了無辜者,那么我究竟是不是幫兇?”
“我在救人的時候,沒有時間分辨善惡,也不可能救之前先用勇者之劍插一刀”
“我感覺我的選擇沒有錯。”
“但,還是很難受。”
這種問題不是野比這么一個剛上高校的學(xué)生能夠想明白的。
實際上就連學(xué)術(shù)界都有所爭議。
康德義務(wù)論覺得,救人行為是正當(dāng)?shù)模c后續(xù)被救者是否作惡無關(guān)。
最大幸福原則則會比較功利地判定,救人是否能滿足大多數(shù)人的最大幸福。
道德運氣論比較符合目前野比的實際想法,那就是是否能預(yù)見被救者有繼續(xù)作惡的可能,能預(yù)見還救,那就要承擔(dān)因果。
懷著內(nèi)疚、不安的心情,野比今晚沒有玩游戲,也沒有去玩家大廳找上杉,而是睡了一覺。
當(dāng)他醒來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多了。
能力再次刷新。
野比想起了“指點迷津”這張卡牌,既然它讓他在那個精準(zhǔn)的時間出來,說明了參與到這件事能讓他不后悔。
事實也確實如此。
如果一切都不知道他固然不會陷入到自我道德困境,可他內(nèi)心是寧愿知道的。
不然他也不會更快明白,社會要比憑空想象的險惡萬分。
他所作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可能造成自己難以預(yù)估的后果。
拿出卡牌,他問起選擇。
“請告訴我,我是該動身前往琦玉,然后直接去山形縣,還是留在東京某個區(qū)?”
【文京區(qū)】
卡牌的答案還是這么的出乎意料。
“難道說【浩】他今天會出現(xiàn)在文京區(qū)?以他的能力,出現(xiàn)的話大概率是晚上。”
所以這個不會后悔的選擇,就是讓他去救那些會被殃及的普通人嗎?
“但文京區(qū)并不算小.離核心也近.”
指點迷津這個卡牌能力有不小的限制。
就譬如涉及越多,給出的答案就會越模糊,甚至難以理解。
就好像他曾經(jīng)問過“我該怎么做才能見到‘不可知’,是在現(xiàn)實努力還是游戲拼搏?”。
卡牌給出的回復(fù)是“還是”。
或許能理解成游戲和現(xiàn)實都存在,但基本靠猜,跟沒問差不多。
“我記得,文京區(qū)好像有個墓地,地方挺大,平時人也少。”
“但躲起來的話,我就沒有信息來源了。”
考慮了一番后,偽裝成這所學(xué)校學(xué)生的野比走出了校門,火速打了一輛車,先是去了更北邊一點的戶田市放下存檔點,再來到文京區(qū)的那個墓地附近。
墓地包圍著一間小學(xué),但旁邊是護國寺和神社,倒也不算特別陰森。
找了個好位置之后,野比將化妝品和鏡子拿出來,還有一件他完全沒有穿過的衣服,深吸口氣,開始練習(xí)。
他準(zhǔn)備到了晚上就用自行偽裝的模樣在外面晃蕩,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
如果到了七點半還沒有動靜,他的指點迷津和卡牌武裝就又能刷新出來,可以問準(zhǔn)確位置出動了。
但若是時間比這個早的話,他只能用普通卡牌和正義的伙伴救場。
“先是畫眉.然后胡子、假發(fā).這些道具做工未免也太好了,淺野前輩那家伙不會真的有過亡命天涯的打算吧”
但既然都把道具給他了,應(yīng)該意味著他已經(jīng)打消了這個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