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矛盾之處,猶如一團亂麻堵在胸口,讓剛剛明朗的案情又蒙上一層迷霧。
陳墨川卻似成竹在胸,目光清明,正待開口細說其中關竅,忽然瞥見劉能返回的身影。
當即對著王黑牛低語道;
“此案牽涉朝廷機密,異族,已非簡單兇殺。”
“眼下你且按部就班,兇手之事,我自有辦法。”
話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與保護之意。
王黑牛雖然愣,但不傻,立刻領會。
大樹底下好乘涼,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
自己就是個煙霧彈,充當干擾兇手視線的....
當下便躬身應道:
“卑職明白。”
隨即故作嬉笑朝著陳墨川嬉笑道;
“頭兒,立下奇功,可不能忘了我啊!”
陳墨川眼見劉能越走越近朝著王黑牛的屁股上就是一腳;
“你好好去追查兇手,好處少不了你的!”
劉能一聽這話,當即冷哼一聲。
“陳百戶還真是厲害,剛一上任就要破這樁奇案!”
“下官真是佩服的緊!”
“剛才中郎將大人說我歸陳百戶調度,還請陳百戶發號施令吧!”
陳墨川也拱手一禮道;
“劉大人這是哪里話,只是追查兇手刻不容緩!”
“要不我讓王黑牛沿著痕跡去追查兇手下落....”
“劉大人與我在劉府等候消息可好?”
劉能對陳墨川這話嗤之以鼻;
想要立功,還不想出力?
這怎么能行!
當即道;
“陳百戶千金之軀自然不能干這種臟活累活...”
“這事還是由屬下代勞吧!”
他故意將這臟活累活幾個字咬得極重。
可心中卻打著小九九,秘法追蹤正是金吾衛拿手好戲。
若他能抓住真兇,這案子他就是頭功。
風頭肯定能蓋過陳墨川,到時候重回金吾衛百戶那也是手拿把掐。
甚至能直接當上副千戶....
陳墨川故作為難,王黑牛更是一副此事必須自己去查。
大有功勞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的架勢....
“劉大人,如此分配怕是不妥...”
“大人千金之軀...豈能冒險!”
“還是你與我家大人在此等消息!”
“這種跑腿的事,還是由我代勞吧!”
劉能一聽更加要爭。
經過一番磋商,陳墨川勉強同意劉能去府外查兇手,實則心里笑開了花...
看著劉能離開的背影,陳墨川摸著袖中銀票,思忖著須得盡快將這十萬兩換成修煉資糧,化為實實在在的修為。
在這金吾衛里,拳頭不夠硬,便是官職再高,也難免受掣肘。
這劉能便是例子,要不是這事是由中郎將欽定,指不定還要怎么給陳墨川穿小鞋....
陳墨川眼中便閃過一絲寒光,遲早得叫他知道,馬王爺究竟長了幾只眼。
想著便招呼王黑牛往劉府正堂走去。
打算稍作休整,吃點東西。
豈料剛出走出書房院子,身后猛地傳來一聲嬌叱:
“你!”
“站住!”
聲音清亮,卻帶著一股子蠻橫勁兒。
陳墨川下意識回身望去。
只見門內疾步走來一位少女,一身青白素裙,雖是孝期打扮,卻難掩殊色。
大約十六七歲年紀,烏發如云,膚光勝雪,一張臉兒精致得如同畫里走出來的一般,尤其是一雙眸子,盈盈宛若秋水,靈動間仿佛真能言語。
相貌本是偏于嫵媚的底子,偏因年紀尚小,氣質里摻著幾分未經世事的清純,兩相融合,竟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純欲”風致。
只是此刻她柳眉倒豎,俏臉含煞,身后兩個小丫鬟急急追著想拉她衣袖,卻被她一把甩開,踩著步子便沖到了陳墨川面前。
王黑牛只是瞟了一眼,便老老實實收回目光。
陳墨川也略覺意外,這般品貌的女子,在京中亦屬少見。
“姑娘有何見教?”
陳墨川神色平淡。
“我父親究竟是怎么死的?”
“還有金吾衛難道沒人了,竟叫你來查案?”
少女...劉霜霜,一雙美目緊盯著陳墨川質問。
那神情架勢,倒仿佛陳墨川便是兇手一般。
陳墨川一拍腦袋,猛然想起這人是誰!
這不就是自家便宜媳婦的閨蜜嘛?
難怪敢對他吆五喝六,原來是從柳如酥處聽到他的光榮事跡....
“案情未明,尚在查證。”
陳墨川答得滴水不漏。
“是沒查出來,還是查出來了不肯說?”
“還是說,你本就是上面派來湊數的?”
劉霜霜冷哼一聲,下巴微揚:
“還有,我父親的遺體為何要抬去金吾衛?”
“讓他死后還得不到安寧?”
“說!”
“無可奉告。”
陳墨川懶得與這被慣壞了的大小姐糾纏,抬腳便要走。
劉霜霜卻是不依,身形一晃,又攔在他身前,裙裾翩然:
“不準走!”
“今日非得說清楚不可!”
陳墨川心頭那點因白撿十萬兩的愉悅被她攪得煙消云散,眉頭一蹙,眼神驟然轉厲,低喝道:
“滾開!”
這一聲喝,帶著金吾衛慣有的煞氣和威嚴。
劉霜霜何曾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得渾身一顫。
那雙會說話的明媚大眼里霎時蓄滿了水光,泫然欲泣,腳下不由自主地挪開了半步。
陳墨川再不看她,帶著王黑牛徑直離去。
直到那青黑色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轉角,劉霜霜才猛地回過神來,又是委屈又是氣惱,咬著貝齒,沖著空蕩蕩的院子低聲啐道:
“呸!”
“不過是朝廷養的一條狗,神氣什么!”
“若我父親還在,憑你個小小百戶,想跟本姑娘搭話,本姑娘還不屑搭理呢!”
“你等著,我非要去酥兒面前告你一狀,讓你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
她想起自己好歹也是煉氣七重的修為,在這年紀已算不錯,陳墨川那個廢物的功力肯定沒自己高。
方才竟被他一嗓子嚇住,實在丟臉。
定是一時疏忽,未能發揮!
小姑娘兀自忿忿,跺了跺腳,才被丫鬟勸著回了府內。
走出老遠,王黑牛才敢湊上來,伸出大拇指,滿臉敬佩:
“老大,真漢子!”
“那么個天仙似的姑娘,您也舍得叫人‘滾’。”
陳墨川斜睨他:
“怎么,動心了?”
王黑牛頓時垮下臉,一副苦相:
“老大您可別拿我尋開心,家里那口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言外之意,懼內之情溢于言表。
陳墨川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
“瞧你這點出息!”
“大丈夫立于世,振一振夫綱有何不可?”
王黑牛小聲嘀咕:
“老大說得輕巧,您不也自成婚后,再沒踏過勾欄瓦舍的門檻……”
聲音雖小,卻剛好能讓陳墨川聽見。
陳墨川笑罵一句,也不深究,轉而問道:
“黑牛,你說,若這劉府因劉玉輝之罪被抄沒,方才那姑娘,會落個什么下場?”
王黑牛想也不想,脫口道:
“那還用說,自然是沒入教坊司,入了奴籍,往后……唉。”
他臉上旋即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猥瑣神色:
“不過老大,若真有那天,您親自來挑人,以您的身份,從奴籍里帶走一兩個女眷,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方才那丫頭片子,自然也……”
陳墨川望向劉府掛著白靈的大堂,目光深遠,淡淡道:
“若真如此,納她做小妾,以她這般嬌蠻定能治的柳如酥服服帖帖...”
“更何況兩人還是閨蜜,彼此又相熟的很...”
“以蠻制蠻,我真他娘是個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