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兒,想跑?”。
沙凌川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蘇律夜的身體一僵,隨即就放下了馬車的窗簾。
“沒有想跑,只是想看看家。”。
蘇律夜不知道這一走什么時候還能回來,大概她是沒機會活著回來了。
她不知道待在暴君的身邊可以活多久,但是她知道羊在狼的身邊,不論多努力都有被吃掉的那一天。
現在的她跟待宰的羔羊大概也沒有多少區別,故鄉看一眼少一眼。
蘇律夜看了一會兒沙凌川的神色,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
又撩起了窗簾,往后看去。
這一次透過滾滾煙塵,她看到了她的阿爸阿媽,也看到了顛顛撞撞在馬車后面追的蘇律星和蘇律日。
偷偷擦了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下來的眼淚,悄悄看了一會兒沙凌川,見他沒有注意自己。
蘇律夜的手從馬車的窗戶里探了出去,對著兩個小孩揮了揮。把手腕上的手環拔下來,向著他們的方向丟去。
手環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是去年她生辰的時候,她的阿弟阿妹撿回來給她做生辰禮物的樹藤。
她們一起想的款式,她自己做的蛇環。
沙凌川并不在意蘇律夜的那些小動作,畢竟他的小野貓還算聽話。看著她鬼鬼祟祟,像只偷腥的貓兒的樣子,倒是給枯燥的路程增添了些不一樣的趣味。
小野貓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聽著她努力壓抑的抽泣聲。沙凌川把公文丟到一邊,不動聲色的挪到了蘇律夜的旁邊。
透過她掀開的窗簾,順著她目不轉睛看得依依不舍的方向看過去。
跟他每一次出行沒有什么區別,唯一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的法架后面跟了兩個不會被處死的小孩。
馬車走得并不快,后面跟著的隨從自然也不會太快。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兩個五歲的小孩能跟上。
更何況侍從雖然不敢殺了兩個小孩,也沒有人敢放他們跟上。總是才接近車隊,就被侍從按在原地。
兩個小孩兒不知疲倦的被按住,又跟上,倔強得可憐。
“小貓兒,心疼?”。
沙凌川近在耳邊的聲音,嚇得蘇律夜汗毛都立了起來。幾乎是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下來,沒有驚呼出聲音來。
抿了下唇,這才低聲道:
“他們是我帶大的,是很好的孩子。我們三個從來沒有分開過兩天,有點舍不得。”。
至于心疼?
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心疼蘇律夜又能怎么辦?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自己能不能活得下來都是一回事。自然不可能把她的弟弟妹妹扯進來,也不敢說停下車去見見他們。
她怕自己見了他們,就沒有一腔孤勇,會生出一些不要命的想法。
為了活著,蘇律夜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這個時候怎么敢放棄這條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命?
況且,她只是一個玩物而已,并非她想見就能見到。畢竟牧羊人不會在意一只羊羔的想法,暴君也不會在意她。
她只是他偶爾心血來潮看上的工具而已。
沙凌川長手一撈,蘇律夜就坐到了他的懷里。
“小貓兒,身體柔軟些。我摟的是一個嬌軟的女人,不是一截木頭樁子。”。
蘇律夜抓著窗簾的手,生生把窗簾抓出來幾個洞,強壓著恐懼和恨意逼著自己把身體放松下來,忍著逃跑的沖動慢慢窩進沙凌川的懷里。
“我只是不適應,不是木頭樁子。”。
沙凌川深幽的眼眸里閃過笑意,馴服小野貓的過程充滿了趣味。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也很有趣。
這是他選中的小貓,獨屬于他的小貓。好好調教一下,以后一定會很合他的心意。
“乖一點,你活一天,就能保他們一天榮華富貴。”。
“你要是死了,他們都得為你陪葬。”。
沙凌川聲音輕慢里還帶著一些笑意。仿佛他決定的不是一個人一群人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什么路邊的野草。
蘇律夜頹廢的松開拽著窗簾的手,輕輕把腦袋靠進了沙凌川的懷里,垂著眼眸不讓他看見她眼睛里的恨意和絕望。
“我會好好活著。”。
蘇律夜的溫順,并沒有讓沙凌川放過她。他太知道這個有著花朵一樣容顏的小野貓有多野性難馴,不打怕了,她總會踩著他的底線各種試探。
當然或許打了也沒用,她想做的事情,還是會陽奉陰違的搞。
譬如她求的恩賞是殺兩個人,她卻殺了八個人。
殺完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小貓兒知道自己是第幾任皇后?”。
蘇律夜愣了下,下意識的仰起頭去看沙凌川。對上的是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漂亮得比夜晚泛著月光的湖泊還要美麗。
這樣一雙本該蠱惑人心的眼睛,卻讓蘇律夜的身體違背她的意志,在沙凌川的懷里打了個哆嗦。
生怕沙凌川因為自己克制不住的本能生氣,蘇律夜連忙貼緊他摟住他的胳膊。
大幅度的動作牽扯到背上還沒有完全愈合的鞭傷,疼得蘇律夜冒出來一身冷汗。
沙凌川“嘖嘖”的嘆了兩聲,用手帕細致的幫蘇律夜擦掉臉上的冷汗。至于他的舉動是不是嚇得蘇律夜冒出來更多的冷汗,他并不在意。
寵物總要習慣主人的存在,滿足主人的需求。
“小貓兒記住了,你是我的第四個妻子。前面三個蠢貨,不忠于自己的丈夫,都付出了血的代價。”。
“她們和她們的家族,全部被我處死。”。
“你比她們都弱,你的身后只有我,只能依靠我。”。
沙凌川的聲音輕飄飄的,蘇律夜卻看見了血流成河。
她不明白沙凌川這些話背后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她在他的面前只能搖尾乞憐。
“我聽你的話,不要殺我。”。
“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是我的丈夫。”。
“阿媽說,女子嫁人以后,丈夫就是她的天。”。
“我很乖,很好養活的。”。
說著,蘇律夜笨拙的在沙凌川的胸膛上蹭了蹭,眼角溢出來兩顆晶瑩的淚珠。
除了溫順、裝乖,蘇律夜不知道自己該怎么保自己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