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棟站在高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來,是如何將這剩下的兩千多張嘴、兩千多個心思各異的人,擰成一股繩。
他深吸一口氣,將擴音喇叭舉到嘴邊。
“各位選擇留下的同志們!”
他巧妙地換了稱謂,用“同志”這個詞,迅速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離,也為這個新生的集體賦予了一層神圣的色彩。
“風波已經過去!我相信,我們剩下的每一個人,都是真正為了‘藍灣半島’這個大家庭著想的人!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拋棄過去的一切身份,忘記我們是鄰居,是陌生人!我們只有一個身份——戰友!”
“為了打贏這場生存之戰,我宣布,立刻開始進行正式的人口普查和物資登記!”
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劉國棟趁著剛剛建立起的威信和眾人心中那股“集體主義”的熱乎勁兒,立刻趁熱打鐵。
“來人!去物業辦公室,把里面的桌子椅子都給我搬出來!越多越好!”他大手一揮,對著身邊的幾個保安下令。
“行!”
幾個保安領命,立刻帶著十幾個主動請纓的年輕小伙子,朝著不遠處的物業大樓跑去。效率出奇地高,不過十多分鐘,七八張老舊的辦公桌和一摞摞塑料椅就被搬到了廣場中央,一字排開,形成了一個臨時的登記處。
“你,你,還有你!”劉國棟隨手點了三個看起來比較機靈、字也寫得不錯的保安,“你們三個,負責記錄!其他人,維持秩序!讓大家以家庭為單位,排好隊,一個個來!”
人群開始緩緩蠕動,在保安的引導下,自覺地排成了幾條長龍。
劉國棟走到第一張桌子后,親自坐鎮。他拿起一本從物業辦公室找來的訪客登記簿,翻開嶄新的一頁,對著排在最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沉聲問道:“姓名。”
“張……張建國。”那男人有些緊張地推了推眼鏡。
“年齡。”
“五十六。”
“家庭成員有幾個?分別叫什么,多大年紀,身體怎么樣?”
“家里三口人。我愛人,王桂芬,五十四,身體還行,就是有點高血壓。我兒子,張偉,三十歲,沒病沒災的。”
劉國棟一邊問一邊記錄。
他抬起頭,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退休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有什么特長?”
這個問題一出,張建國那原本有些拘謹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絲自豪。
他挺直了腰桿,聲音也洪亮了幾分:“報告劉隊長!我退休前,是紅星機械廠的總工程師!高級工程師職稱!車、鉗、鉚、焊、電,樣樣精通!廠里那些幾十年歷史的德國老機床,都是我帶著徒弟們保養維修的!只要有零件,有圖紙,給我一臺車床,我連坦克發動機都能給您復刻出來!”
“好!”劉國棟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竟是親自繞出桌子,緊緊握住了張建國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張工!你可是我們小區的寶貝啊!是定海神針!”
這突如其來的禮遇讓張建國受寵若驚,激動得滿臉通紅。周圍排隊的人群也發出一陣驚嘆,看向張建國的眼神里,充滿了羨慕和敬佩。
劉國棟這一手,不僅是表達對人才的重視,更是做給所有人看的。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在這個新的集體里,一技之長,遠比金錢地位更重要!
登記繼續。
“下一位!”
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走了上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劉隊長,我叫李秀梅,四十五歲。我……我沒啥大本事,就是以前在市里最好的那家‘稻香村’干了二十年的面點師,中點西點都會,拿過獎的。”
“面點師?”劉國棟眼睛又是一亮。在末世,一個能將有限的食材變得美味可口的廚師,其價值絕不亞于一個工程師。這不僅關乎口腹之欲,更關乎士氣!
“好!李大姐,我們需要你!”
“下一個!”
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青年走了上來,他站得筆直,目光銳利,身上帶著一股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肅殺之氣。
“趙虎,三十二歲,單身。”他的聲音簡短而有力,“職業,退伍軍人。前‘雪狼’特戰大隊偵察兵,服役八年。擅長格斗、槍械、野外追蹤和陷阱制作。完畢!”
“雪狼”特戰大隊!
劉國棟自己就是軍人出身,他太清楚這四個字的分量了!那可是真正從血與火里滾出來的王牌!他看著趙虎,眼神灼熱得像是在看一塊絕世璞玉。
“趙虎同志!歡迎歸隊!”劉國棟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一個個在和平年代看似普通的職業,此刻在登記表上,都綻放出了金子般的光芒。
“王濤,三十八歲,市三院外科副主任醫師。”
“孫大海,四十二歲,高級電工,有高壓電工證。”
“陳芳,二十九歲,幼兒園老師,會照顧孩子。”
……
一張巨大的社會分工圖譜,在劉國棟面前緩緩展開。他看著登記簿上那一個個名字和后面的職業,內心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狂喜和野心。
他手里的,哪里是兩千多名嗷嗷待哺的幸存者?這分明是一個完整的工業社會班底!有工程師,有醫生,有士兵,有廚師,有電工,有老師……只要將這些人合理地組織起來,他甚至能在這片原始的土地上,重建一個微縮版的現代文明!
一個由他劉國棟親手締造的文明!
當然,有真心實意的人,也自然有動歪心思的。
“我,我叫劉二狗,”一個瘦得像猴一樣的男人擠上前來,他挺著雞胸脯,唾沫橫飛地吹噓道,“我以前是咱們市里‘八極拳’協會的副會長!等閑七八個壯漢近不了我的身!劉隊長,以后小區的安保工作,您交給我,絕對放心!”
負責登記的保安皺了皺眉,狐疑地打量著他那細胳膊細腿,忍不住問道:“八極拳?那你給我們比劃兩下?”
“咳咳,”劉二狗臉色一僵,干咳兩聲道,“那個……真功夫,是殺人技,輕易不能外露。再說了,我這兩天沒吃飽飯,有點……有點脫力。”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哄笑。
劉國棟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保安記下“自稱會武術”,便讓他過去了。他很清楚,這種人,每個集體里都有,不必較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