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女人倒地的瞬間,尚存一絲理智的傅聞璟似有所感地回望,在望見那抹倒地的身影時,混沌的腦海驟然清明。
"滾開。"
他狠狠踹開纏斗的秦妄,撐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踉蹌起身,大步走到黛柒身邊。
男人單膝跪地,汗水與血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污,小心翼翼地將女人軟倒的身子摟進懷里,指尖撫過她臉頰時頓住,鮮紅的血漬在女人白皙肌膚上暈開,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刺眼極了。
另外三人早已停手,只是比傅聞璟晚了一瞬,方才還欲置對方于死地的殺意瞬間消散,不約而同地向她聚攏。
消息不脛而走,當天傅氏大樓的血腥鬧劇便以野火燎原之勢席卷全城,攻占了各大熱搜榜首。
當救護車駛抵傅氏大樓時,聞風而來的記者們早已架起長槍短炮,將大樓前圍得水泄不通。
緊接著,四個滿身狼藉的男人相繼現身。
這幾位叱咤風云的人物何時這般姿態出現在大眾視野中,與平日光鮮亮麗、意氣風發判若兩人,即便被保鏢層層護衛,依然能看清他們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勢。
只是各個都不見半分狼狽,卻神色冷峻,眉宇間盡是冷燥,
記者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唏噓聲,緊接著快門聲炸響。
更惹人注目的是,明明幾人傷勢重,躺在急救床上的卻另有其人。
眼尖的記者立即認出上面昏迷的女子,正是鮮少露面的黛家千金、傅聞璟的夫人黛柒。
盡管傅氏的公關團隊以最快速度封鎖現場,封控消息。
但敏銳的媒體還是捕捉到了關鍵畫面,那張偷拍照還是在半小時后引爆社交媒體,
照片里,女人躺在急救床上,生死不明,斑駁的血跡在她蒼白的肌膚上暈開,宛如被狂風驟雨摧折的白玉蘭。
與四個渾身是血男人卻氣勢凜然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更引人遐想。
各種猜測在網絡上瘋狂發酵,配著各種聳動的標題,渲染得愈發駭人聽聞。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連傅家人都匆匆趕來醫院,更不用說黛家夫婦。
誰能想到不久前還好端端的女兒,不久后就收到緊急通知來了醫院,兩人是急得坐立難安。
一到醫院,就看見傅夫人和傅老夫人早已守在病房外。傅夫人一見到親家,立即上前握住黛母的手:
"春絮,實在對不住,是我們傅家沒照顧好柒柒。"
黛母搖搖頭,強壓著擔憂問道:"孩子現在怎么樣了?"
"醫生說身體沒有大礙,也沒有外傷,就是受了刺激,現在還昏迷著。"傅母輕聲解釋。
傅老夫人連忙示意:"別在門口站著,快進去看看孩子。"說著便讓傅母領著黛家夫婦往病房里走。
推開門,里面的景象讓兩人皆是一怔。
寬敞的病房內,除了病人外,還有其它不少人。
迎面就看見這四尊大佛各據一方地坐在病房里。
厲執修和秦妄分別坐在長沙發兩端,中間隔著的距離足以再坐下兩個人。
兩側的單人沙發上,裴晉和傅聞璟各據一方。四人形成一個半圓,各自的助理正為他們處理臉上的傷口。
雖然都換下了染血的衣服,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掛彩,神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卻掩不住那股劍拔弩張的暗流。
那些未散的戾氣漸漸被另一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
待看清幾人后,兩口子都不由一怔,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后的傅母和傅老夫人。
"這...醫院是沒其他病房了嗎?怎么都聚在這里。"黛父壓低聲音問道。
兩人皆是無奈搖頭,傅母連忙打圓場:“先別管他們,看孩子要緊。"
夫婦倆快步走到病床前,見女兒依舊昏迷不醒,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黛母心疼地撫摸著女兒的臉頰,眼眶頓時就紅了。
幾乎在他們進門的同時,傅聞璟已經站起身來到她們身前。他看了眼昏迷的黛柒,轉向黛氏父母時微微垂首:
"抱歉,爸媽,這次是我的疏忽。"
黛父注意到傅聞璟敞開的衣領下滿是青紫,臉上也帶著未消的淤痕,語氣不由緩和了些:
"聞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人起了些沖突,"傅聞璟說得直接,"嚇到她了。"
"沖突?"黛母聞言起身,擔憂地看向女婿,"什么沖突能把你們弄成這樣?"
還未等傅聞璟回答,這邊秦妄便推開正在為他處理眉骨傷口的助理,起身帶著得體的微笑走向黛氏夫婦:
"伯父伯母別太擔心,這事我有責任,柒柒這邊我會好好照顧的。"
他們自然認得這位秦家少爺,只當是尋常關懷,禮貌回應:"有心了。"
但這番場景落在其他男人眼里卻格外礙眼,也不懂他哪來的臉跟人說這話。
裴晉抬手示意助理暫停處理傷口,起身整理了下衣襟便走上前來:
"伯父伯母遠道而來辛苦了,這事我也有責任。后續的康復調理都已安排好,請二位放心將柒柒交給我來照顧。"
黛氏夫婦轉頭看向來人,雖覺得這話有些奇怪,卻也沒多想,依舊客氣道謝。
厲執修不知何時也已站在一旁,只待裴晉的話音剛落,那邊就語氣謙和地接過話:
"這事確實是由他們幾位的沖動造成的。不過請放心,我這邊也已經聯系了頂尖的醫療團隊,有任何情況都會第一時間向二位匯報。"
站在稍遠處的秦妄聞言,翻了個白眼,卻難得沒作聲。
兩夫婦道謝之余,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總覺得這情形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傅聞璟站在一旁下頜繃得緊緊的,強忍著情緒沒發作。
他掃了眼病房里的幾人,沉聲道:
"情況確實如此。不過這些事就不勞煩一些“外人”操心了,我都已安排妥當。"
他將外人兩字咬得極其重,而被稱作“外人”的幾人自然選擇性忽略。
"醫生說她最快今晚就能醒來。"
黛父點點頭,打量著幾人臉上的傷還想細問些什么,被黛母輕輕拉住衣袖制止住,她溫和地對眾人說:
"多謝各位關心。既然醫生都說沒什么大礙,你們還是....先處理下自己的傷吧。"
一直在旁觀望的傅老夫人和傅母也適時開口勸道:
"是啊,別都擠在床邊,讓空氣流通些。"
這話總算起了作用。
圍在床邊的男人們這才不情不愿地散開,回到原先的位置,又恢復了互不搭理的狀態,由著各自助理繼續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