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瑜靠在燈柱上,打量著神色坦蕩的秦疏意,突然說了一句,“難怪許妍嫉妒你。”
秦疏意不明所以,趙瑾瑜卻轉移了話題,嘆了口氣。
“今天是許妍,明天又不知道是哪個妍,我這婚訂的,以后可得熱鬧了。”
但她很快又自嘲地笑了,“謝慕臣是賤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倆半斤八兩。”
秦疏意沒有表達意見,她覺得趙瑾瑜只是需要找個情緒宣泄的出口而已。
果然,過了最開始那段沉默的時間,趙瑾瑜很有聊天的興致。
“他眼光不錯,喜歡的小白花都挺漂亮的,不過我也不賴,我前任還是我們學院的校草呢。”
秦疏意溫聲接話,“那為什么會成為前任呢?”
趙瑾瑜嘴角下撇,聲音悠遠,“因為他窮啊。”
誰年少的時候沒愛過幾個清貧校草呢?
長得好,骨頭硬,偶爾逗弄一下就會耳朵通紅,純情得讓人忍不住攀折。
可是,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要等他成長起來,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被埋沒的天才多了去了。
況且,以個人的能力要攢夠比肩大家族世代積累的資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或許今后能混成普通同學之中的成功人士,可是跟趙家仍然有天壤之別。
當然,趙瑾瑜也可以選擇愛情。
以他們倆的本事,總歸活得不會很差。
“但是憑什么呢?趙家有我母親一大半的心血,我憑什么將它拱手相讓?”
她嘴角浮現深刻的嘲諷,“我那個繼兄,說是后母帶來的繼子,但誰知道是誰的種,他只比我大一歲。”
趙家也不差,但是趙瑾瑜的母親仍然算是下嫁,她活著的時候,趙父還算裝得像樣。
可后來趙母因病去世不過一年,他就將初戀情人娶回來了。
趙瑾瑜是父母婚后第三年出生的,算算時間,趙父也許在新婚后不久就出軌了。
趙瑾瑜若是不爭,趙家落到誰手里還未可知。
要讓她放棄家產,今后雖然坐擁嬌夫幼子,享有愛情,卻需要朝著繼兄掌心向上,仰人鼻息地討點分紅過活,不如讓她去死。
她不止要自己母親的東西,連帶著趙父的份額,她也要讓那三個人全部吐出來。
她不知道謝慕臣風流薄情嗎?不知道愛情是稀有品嗎?
但那又如何?
困難和愛,比起她的野心都不值一提。
她亦享受這種廝殺的快感。
今天除了許妍,她那位學長也被趙明誠送來了。
不過人是被騙來的。
來見許妍之前,趙瑾瑜拒絕了他逃婚的提議,將他送走了。
說實話,她不但不覺得虧欠他,在他提出讓她反抗聯姻的時候,她還有點想笑,有點下頭。
某種程度上,同樣利欲熏心的謝慕臣確實更和她更配。
趙瑾瑜挑了挑眉,看向認真傾聽的秦疏意,“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人都可怕得很,為了權勢富貴,什么都可以舍棄?”
秦疏意目光澄凈,搖了搖頭,“金錢、權力、愛情、親情,在每個人生命中的優先級是不一樣的,你選擇你更看重的沒有什么問題。”
相反,她欣賞趙瑾瑜旺盛的生命力,欣賞她的尖刺與蓬勃。
趙瑾瑜笑了,“秦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聊天。”
然后又還是不免有點惆悵地羨慕道:“你不用做這種人生選擇,真好。”
秦疏意于是也開了句玩笑,“也許,是因為我們家不夠有錢?”
秦家的資產還不足以讓她猶豫要錢還是要人這種問題。
若是換了趙家那樣的潑天富貴,她不保證自己不會和趙瑾瑜做一樣的選擇。
趙瑾瑜愣了一下,然后是真的暢快地哈哈大笑起來。
秦疏意,確實是個妙人。
……
等趙瑾瑜和秦疏意再次回到會場的時候,趙瑾瑜的情緒已經完全恢復了。
無論是未婚夫的前情人下藥搗亂,還是繼兄陰溝里爬行的陰謀手段,亦或是和曾經的愛情徹底告別,趙瑾瑜吐槽完也就消化完了。
在人前,又是明艷嫵媚,游刃有余的趙大小姐。
她吐槽施啟嵐無利不起早,但她自己同樣是利用一切。
趁著剛剛暴露了自己一片狼藉的親情和愛情,秦疏意對她有幾分憐惜,趙瑾瑜順勢提出了請她幫忙配合一下后半場的小游戲的事。
等到長輩和生意伙伴們都離開,一群相熟的年輕人轉到下半場的戶外party。
秦疏意才知道這個游戲是怎么個游戲。
她看著自己手腕上和凌絕一模一樣的紅繩,幽幽地看向滿臉心虛的趙瑾瑜。
“咳咳,我們這畢竟是訂婚嘛,游戲肯定是情侶主題啊。”
她挺了挺胸脯,理直氣壯道:“都怪謝慕臣那死狐貍,好好的把西郊那塊地當聘禮給我又怎么樣?非得跟我爭。
我倆都打賭了,今天幾對情侶中的女方代表我,男方代表他。哪邊積分多,另一方就老實放棄競爭,還得出一半的錢。
我今天已經這么慘了,你肯定不忍心讓我輸吧?”
說完又誘惑道:“咱比賽也不是白比,我今天拿了我成立的新公司10%的股份當彩頭,贏了的參賽者可以平分。”
旁邊的范朝朝驚訝張嘴,“哇,瑾瑜姐你這么大方的啊。”
她那新公司聽說發展得很不錯,一場游戲,就掏出這么多,都不像她了。
施啟嵐卻是憋不住撇了撇嘴,“大方個鬼,趙瑾瑜才是真狡猾。”
單純女大表示不懂。
秦疏意接了話,“以小博大,利益捆綁。”
今天是情侶對抗賽,雖然男女是競爭對手,可既然都是情侶了,哪邊贏又有什么差別。
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獲得股份,都相當于將他們的對象也變成了自己人。
能被邀請來訂婚宴,又被趙瑾瑜選中的情侶,有幾個是沒實力的。
到時候這些股東既不至于拿手上那一咪咪股份做什么,又天然地在趙瑾瑜和趙家父子的爭斗中站到了她這邊,公司有事還能搭把手。
施啟嵐說她狡猾也沒說錯。
今天的訂婚宴,分明是趙瑾瑜在給自己物色隊友,連禮物都捧上來了。
比起單純的曖昧游戲,這樣沖著利益博弈去的,秦疏意倒沒有那么抗拒幫這個忙。
只不過……
“你確定凌絕愿意?”
他可是說過,讓她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相親和訂婚宴,一次是意外,一次是不可抗力原因。
但情侶游戲里接觸會更多,他應該會拒絕吧。
果然,謝慕臣那邊遭遇了滑鐵盧。
凌絕冷笑著發揮他的毒舌,“你有病?”
他和秦疏意分手了 。
分手兩個字,謝慕臣是耳聾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