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盡頭。
那片奔涌而來的黑色潮水,正是由上百名金人重甲騎兵組成的洪流。
為首的金人百夫長,一個滿臉橫肉、眼露兇光的壯漢,遙遙望著橋上那道簡陋可笑的街壘。
以及后面那些陣型散亂、兵甲不一的夏軍,嘴角咧開一抹殘忍的弧度。
從青州府一路奔襲至此,他們所向披靡,遇到的夏軍要么望風(fēng)而逃,要么一觸即潰。
這還是第一次,有夏軍敢在城內(nèi),試圖正面阻擋他們的鐵蹄。
“哈哈哈,看看這些南朝軟腳蝦,是活膩歪了嗎?”
“就憑那些破爛木頭,也想擋住我們?”
“大哥,下令吧!碾碎他們!”
金兵們發(fā)出陣陣哄笑,言語間充滿了對夏軍的蔑視。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是一場戰(zhàn)斗,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那百夫長根本懶得廢話,他猛地舉起手中的狼牙棒,向前一揮!
“沖!”
“殺!”
上百名騎兵齊聲怒吼,聲音匯聚成一道撼天動地的聲浪。
他們雙腿猛地一夾馬腹,戰(zhàn)馬的速度再次提升!
“咚!咚!咚!咚!”
馬蹄聲密集如暴雨,大地劇烈地顫動,橋面上的石子都在瘋狂跳動。
玩家們死死地盯著那片迅速逼近的黑色死海,許多人握著武器的手心已經(jīng)滿是冷汗,牙關(guān)都在打顫。
“原來古代的騎兵這么嚇人!”
“快,都換長矛,長槍,用刀的話都夠不著他們。”
一個名叫疾風(fēng)劍豪的玩家站在街壘最前方,聲嘶力竭地讓后邊準備長武器。
但那股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幾乎要將人的靈魂都碾碎。
轉(zhuǎn)瞬之間,金人騎兵的先頭部隊已經(jīng)沖到了橋頭!
他們面對那道由桌椅、門板、貨車堆砌而成的街壘,非但沒有減速,反而發(fā)出一陣更加張狂的笑聲。
只見最前面的幾名騎兵,在馬匹即將撞上障礙物的一瞬間,猛地一拉韁繩,身下的戰(zhàn)馬竟如同生了翅膀一般,四蹄發(fā)力,一個縱躍,直接從一人多高的街壘上飛躍而過!
“我……操!”
疾風(fēng)劍豪眼睜睜看著一匹戰(zhàn)馬連同它背上那個女真人的騎士從自己頭頂飛過,整個人都看傻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
下一秒。
他只感覺脖子一涼,隨即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他看到了廣陵橋的青石板,看到了隊友們驚恐的臉,甚至看到了自己那具還握著長矛、脖子上鮮血狂噴的身體。
視野急速升高,然后化作一片黑暗。
【您已陣亡】
【陣營任務(wù)期間,您將獲得免費復(fù)活,正在于指定復(fù)活點重生……】
“噗通!”
戰(zhàn)馬穩(wěn)穩(wěn)落地,那名金兵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反手一甩馬刀,將血珠甩掉,動作行云流水,充滿了殺戮的美感。
“轟!”
“轟隆!”
更多的金人騎兵以同樣的方式越過街壘,或者干脆用戰(zhàn)馬的沖擊力,硬生生將脆弱的障礙物撞得粉碎!
防線,瞬間就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啊!”
“頂不住!他們進來了!”
“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大叫聲、兵器碰撞聲、骨骼碎裂聲,瞬間響成一片。
剛剛還人頭攢動的橋頭陣地,頃刻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這些玩家雖然不害怕死亡,但他們的戰(zhàn)斗技巧在這些百戰(zhàn)精銳面前,稚嫩得如同三歲孩童。
一個照面,僅僅是一個照面!
四百人的隊伍,就有超過五十人當(dāng)場暴斃,倒在了原地。
剩下的玩家也被這摧枯拉朽般的攻勢打懵了,陣型大亂,不少人被嚇得連連后退。
勝利的天平,似乎在一開始就徹底倒向了金人那一邊。
洛塵的瞳孔收縮成了針尖。
他看著自己的玩家部隊在對方的鐵蹄下如同紙糊一般被撕碎,看著那一張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知道玩家可以復(fù)活,但他更清楚。
若是不能頂住這個橋頭陣地,就算后邊有玩家陸續(xù)復(fù)活,那也是被金人騎兵順手帶走的事。
這里絕對不能退。
“跟我沖!!!”
洛塵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甚至蓋過了戰(zhàn)場的喧囂。
他猛地一夾馬腹,胯下戰(zhàn)馬長嘶一聲,如同一支離弦的黑箭,義無反顧地朝著那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進行沖鋒!
那金人百夫長正享受著屠殺的快感,忽然看到一個身披黑甲的夏將,竟然獨自一人朝著他的沖鋒隊列沖來,不由得一愣,隨即發(fā)出一聲嗤笑。
“螳臂當(dāng)車!”
手下的兵都快被殺散了,主將不想著逃跑,反而自己沖上來送死?
真是愚蠢得可笑!
他甚至懶得親自動手,只是輕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身邊的兩名親兵。
“去,取了他的人頭。”
“是!”
兩名金人騎兵獰笑一聲,脫離隊列,一左一右朝著洛塵包夾而去。
在他們看來,這顆送上門來的功勞,簡直是白撿的。
然而。
下一秒發(fā)生的事情,卻讓那金人百夫長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只見那些本該被嚇破了膽,四散奔逃的夏軍士兵。
在看到他們的主將發(fā)起決死沖鋒后,非但沒有潰敗,反而一個個像是被注入了什么瘋狂的藥劑!
“臥槽!老大上了!”
“沖啊!保護洛將軍!”
“媽的,死就死了!十八秒后又是一條好漢!跟他們拼了!”
“貢獻點!貢獻點在向我招手啊!”
玩家們那因恐懼而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迸發(fā)出一種混雜著崇拜、狂熱與興奮的奇異光芒。
他們停止了后退,發(fā)出一陣讓金人意義不明的嚎叫。
握緊了手中的長戟、長槍,如同瘋了一般,朝著那些已經(jīng)沖破防線的金人騎兵,悍不畏死地圍了上去!
騎兵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沖擊力。
此刻,金人們越過了障礙物,馬速已經(jīng)減慢,又被這群突然發(fā)瘋的夏兵用血肉之軀死死纏住,瞬間就失去了機動性。
“我記得岳家軍對付騎兵,好像是打馬腿。”
一名玩家大喊著,隨后用長矛狠狠刺向馬腿,戰(zhàn)馬吃痛悲鳴,那名玩家瞬間就被馬上的金兵一刀梟首。
但他倒下的瞬間,又有兩名玩家從旁邊撲了上來,一個抱住馬腿,一個揮舞著長戟,奮力地去砍另一條腿。
整座橋,徹底變成了一座血肉磨盤。
玩家們成片成片地倒下,但他們沒有絲毫退縮。
他們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慘烈的方式,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將上百名金人騎兵,拖入了近身肉搏的泥潭!
金人百夫長看得眉頭緊皺。
這群夏兵……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他征戰(zhàn)多年,從未見過這樣打仗的軍隊。
這群瘋子根本就不怕死。
不過,就算再怎么瘋狂,也只是烏合之眾。
他粗略一掃,橋面上還能站著的夏兵已經(jīng)不足三百人,而他這邊,損失還不到十幾騎。
勝利,依舊唾手可得。
他正準備下令,讓后續(xù)部隊壓上,一舉將這些頑抗的螻蟻徹底碾碎。
就在這時。
“殺啊!!!”
“沖啊!老子又回來啦!”
一陣更加嘈雜、更加興奮的吶喊聲,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百夫長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遠處那座作為復(fù)活點的御營武庫門口,一大群剛剛才被他們斬殺的夏軍士兵,正活蹦亂跳地沖了出來。
他們一邊跑,還一邊嘰嘰喳喳地交流著什么。
“哈哈哈!剛才那一刀真他媽疼!”
“你那算啥,我腦袋都飛了!第一視角看自己尸體,酷斃了!跟看電影似的。”
“快快快!金兵騎兵被拖住了!正是刷貢獻的好時候!”
一個光著膀子,胸口一道恐怖刀傷還沒完全消失的玩家,跑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到了剛剛一刀砍死自己的那個金兵,興奮地舉起手中的長矛,遙遙一指。
“蠻子!你還認得爺爺我嗎?”
“爺爺我又復(fù)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