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臨海市的城南夜市,依舊是人聲鼎沸,煙火繚繞。
那輛嶄新的黑色奧迪Q7,與周圍嘈雜的環(huán)境顯得格格不入,緩緩地停在了一個路邊大排檔的門口。
車輪碾過地上的啤酒瓶蓋,發(fā)出“嘎吱”一聲。
瞬間,這輛龐然大物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周圍幾桌正在劃拳喝酒的食客,全都停下了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大排檔里,一個光著膀子、圍著油膩圍裙的老板探出頭來。
他看了一眼那四個圈的車標,又看了看自己這油煙熏天的攤子,嘴里嘖嘖稱奇。
“我滴個乖乖!”
“我這小破店什么時候這么有牌面了?開Q7的都來我這兒吃燒烤?”
陳思淵和侯躍庭推門下車,直接無視了周圍探究的目光。
“老王,老樣子!”
陳思淵熟絡(luò)地喊道。
“腰子、板筋、脆骨各二十串,再來一箱啤酒!”
兩人找了個塑料桌子坐下,動作熟練地用開水燙了燙碗筷。
很快,滋滋冒油的烤串和冰鎮(zhèn)啤酒就端了上來。
侯躍庭灌了一大口啤酒,發(fā)出一聲舒爽的嘆息。
“媽的,還是這兒得勁兒!”
“在酒店里裝孫子,差點沒把我憋死!”
陳思淵笑著拿起一串烤腰子,吃得正歡。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女孩子的嬉笑聲。
兩人抬頭望去。
只見三個穿著清涼、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孩,正圍著他們的那輛Q7,搔首弄姿地擺著各種姿勢。
手機閃光燈“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拍完照,她們開始交頭接耳,目光則像雷達一樣,在整個大排檔里來回掃視。
很快,她們就鎖定了目標。
畢竟,整個大排檔里,只有陳思淵和侯躍庭這一桌,穿得還算人模狗樣。
三個女孩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扭著腰肢便走了過來。
一陣香風(fēng)襲來。
“帥哥。”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女孩,聲音甜得發(fā)膩。
“你們這里還有空位,我們能拼個桌嗎?”
她們不由分說,各自拉開塑料凳,緊挨著陳思淵和侯躍庭就要坐下。
侯躍庭眼睛都看直了,正想說點什么。
陳思淵卻放下了手里的酒瓶。
他抬起頭,臉上掛著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看著眼前的三個女孩。
然后,他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
“不能。”
那領(lǐng)頭的女孩臉上的甜美笑容,瞬間僵硬了一瞬。
但她很快調(diào)整過來,又堆起一副更加膩人的笑意。
“小帥哥,別這么冷淡嘛。”
“我們就是想拼個桌,人多熱鬧一點,又不是要你們請客。”
旁邊另一個畫著煙熏妝的女孩立刻幫腔,語氣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優(yōu)越感:“就是啊,在這種大排檔,就算請客又能花幾個錢?”
“我們姐妹三個愿意陪你們喝酒吃飯,算是給你們面子,恩賜你們了,懂不懂?”
陳思淵聞言,終于抬起眼皮,慢條斯理地將一截烤腸送進嘴里。
他嚼了兩下,才淡淡地開口:“那你們還是把這份‘恩賜’,賞給別人吧。”
“我沒興趣。”
話音一落,第三個一直沒開口的短發(fā)女孩頓時就炸了:“你這人怎么回事啊?真是不識抬舉!”
領(lǐng)頭的女孩也有些掛不住臉了,抱著手臂,沒好氣地說道:“我們好聲好氣地過來,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陳思淵終于放下了手里的酒瓶,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我覺得,真正不識趣的,是你們。”
“我已經(jīng)明確說了不能拼桌,你們還非要硬湊上來,這就有點沒意思了。”
三個女孩的臉色,齊齊一變,青一陣白一陣,像是被人當眾扇了耳光。
領(lǐng)頭的女孩惱羞成怒,尖著嗓子嘲諷道:“切!不就是有輛奧迪Q7嗎?有什么了不起的,在這兒裝什么裝?”
陳思淵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戲謔。
“誰告訴你,那輛車是我的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
侯躍庭差點把嘴里的啤酒噴出來,強忍著笑,一臉佩服地看著陳思淵。
而那三個女孩,則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徹底愣在原地。
她們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最后化為了濃濃的鄙夷和嫌棄。
“搞了半天,車都不是你的啊?”
“那你剛才在這兒裝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們齊刷刷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仿佛多看陳思淵一眼都臟了自己眼睛。
“晦氣!”
三人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塑料凳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們像雷達一樣,重新開始掃視整個大排檔,尋找著真正的目標。
很快,她們的目光,就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桌。
那一桌,一個光著膀子、挺著碩大啤酒肚的禿頭大哥,正唾沫橫飛地跟朋友吹噓。
“我跟你們講!奧迪這Q7,那quattro四驅(qū)系統(tǒng),嘖嘖,絕對是這個!”
他比了個大拇指,滿面紅光:“開起來那叫一個穩(wěn)!開過Q7,別的SUV都看不上了!”
三個女孩對視一眼,瞬間心領(lǐng)神會。
她們立刻換上那副甜得發(fā)膩的笑容,扭著腰肢走了過去。
“大哥,你們這里好熱鬧啊,我們能拼個桌嗎?”
那禿頭大哥和他的朋友們一見有美女搭訕,眼睛都直了,魂都快飛了。
“能能能!必須能!美女快坐!想吃什么隨便點,算大哥的!”
轉(zhuǎn)眼間,三人就和那一桌人打成了一片,嬌笑聲、勸酒聲不絕于耳。
侯躍庭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拍著桌子,笑得前仰后合:“我靠!淵哥,我真是服了!”
“要我說,Q7是挺不錯的,但也不至于是什么布加迪、法拉利那種神車吧?”
“這幾個女的,至于跟見了腥的貓似的嗎?”
陳思淵氣定神閑地喝了口啤酒,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喧鬧的一桌上,眼神里帶著一絲洞察世事的通透。
“猴子,這不還是階層的問題嗎?”
他淡淡地說道:“因為在這大排檔里吃飯的這些人,她們的認知里,根本就不可能接觸到你說的那些頂級豪車。”
“你再想想,那些真正開著法拉利、保時捷的二代,可能會紆尊降貴,來這種油煙熏天的路邊攤吃飯嗎?”
他搖了搖頭:“不可能的。”
“所以,在這里,一輛奧迪Q7,大概率就是她們這輩子,能親手觸摸到的天花板了。”
侯躍庭臉上的爆笑,緩緩凝固。
他怔怔地看著陳思淵,眼神里閃過一絲震撼和思索。
他再看看那幾個正對著禿頭大哥巧笑嫣然的女孩,忽然覺得,剛才那一幕不再那么可笑,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悲哀。
“我操……”侯躍庭喃喃自語,“淵哥,還是你看得透徹。”
他拿起酒瓶,重重地和陳思淵的瓶子碰了一下。
“來,沖你這番話,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