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老巷漸添涼意,傍晚的石板路被薄霜浸得微涼,踩上去咯吱作響。街坊們早早關了門窗,煙囪里冒出的炊煙在暮色中裊裊消散,唯有張嬸的小吃鋪還亮著暖黃的燈光,玻璃窗上凝著薄薄的水汽,里面飄著糖炒栗子的焦香和烤紅薯的甜潤。時針指向午夜,萬籟俱寂的老巷突然被一陣刺耳的“噼里啪啦”聲打破,像是干枯樹枝被猛地折斷,又夾雜著木材燃燒的細微聲響,從老巷深處的舊倉庫方向傳來。
住在倉庫隔壁的張偉被這突兀的聲響驚醒,他近來正忙著修復倉庫旁那座百年老屋,對周邊的動靜格外敏感。披起厚棉襖推窗望去,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順著夜風飄來,借著天邊微弱的月光,隱約能看到倉庫屋檐下竄起的細小火苗,橘紅色的火光舔舐著木質房梁,火星正順著干燥的椽子快速往上蔓延?!爸鹆?!快起來救火啊!”張偉嘶吼一聲,抓起手機就往倉庫沖,手指顫抖著撥通119,報完地址后便開始瘋狂拍打周邊街坊的大門。
熟睡的街坊們被這急促的敲門聲和呼喊聲驚醒,蘇晚穿著睡衣、踩著拖鞋沖出來時,火勢已借著夜風擴大了不少。倉庫的木門被燒得噼啪作響,濃煙滾滾從門縫里涌出,嗆得人直咳嗽。倉庫里堆放著往年節慶活動剩下的燈籠、彩綢和大量木材,還有幾箱沒來得及整理的舊書籍,都是陳爺爺珍藏的老物件?!袄锩孢€有三個液化氣罐!是上次辦民俗活動剩下的灶具燃料!”張嬸的喊聲穿透濃煙,讓眾人心頭一緊——若是氣罐受熱爆炸,整個老巷都可能遭殃。
李叔扛著水桶從家里狂奔而來,桶沿上還掛著沒來得及取下的毛巾;陳爺爺也顫巍巍地提著滅火器跑過來,那是他去年參加社區消防培訓時領的,一直放在家里備用?!拔疫@有備用的,之前學過用法!”陳爺爺抹了把臉上的煙灰,聲音因著急而有些沙啞。蘇晚立刻冷靜下來分工:“張偉,你帶幾個年輕街坊疏散南北巷口的住戶,尤其是獨居的趙大爺和李奶奶,務必把人安全轉移到空曠地帶!李叔,你跟我去后院水井打水,壓制外圍火勢,別讓火苗竄到旁邊的老屋!陳爺爺,您守住倉庫門口,千萬別讓無關的人靠近,等消防車來對接情況!”
萌萌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跑出來,手里緊緊攥著手機:“晚晚姐,我在安全地帶拍視頻,給消防隊員發定位,同步火勢情況!”說完便蹲在老槐樹底下,雙手凍得通紅也顧不上搓一搓,專注地拍攝著倉庫的火情。
火焰越燒越旺,灼熱的氣浪烤得人臉頰發燙,濃煙嗆得人眼淚直流。蘇晚和李叔提著水桶,一趟趟往返于水井和倉庫之間,冰涼的井水潑在火上,瞬間化作白茫茫的水汽,模糊了視線。張偉帶著幾個年輕街坊撞開倉庫側門,一股更濃烈的焦糊味撲面而來,里面的火勢已經蔓延到了堆放木材的角落,三個液化氣罐就放在不遠處,罐體已經被熏得發黑?!翱欤∮脻衩砉¢y門!”張偉大喊一聲,自己率先抓起旁邊的濕麻袋裹在手上,屏住呼吸沖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氣罐,雙手顫抖著擰緊閥門,每一個動作都不敢有絲毫大意。另外兩個街坊也跟著沖進來,一人扶住一個氣罐,在張偉的指揮下慢慢往外轉移。就在最后一個氣罐被移出倉庫的瞬間,屋頂的一根橫梁“轟隆”一聲坍塌,帶著火星的木屑四濺,正好砸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嚇得眾人后背發涼。
二十分鐘后,消防車的呼嘯聲劃破夜空,在老巷口停下。消防員們迅速下車,在街坊們的指引下找到了消防栓,連接水帶、架設云梯,一系列動作有條不紊。蘇晚跑到消防車旁,詳細說明倉庫內的情況:“里面還有不少易燃物,沒有被困人員,但墻體已經被燒得有些松動,請注意安全!”
經過一個小時的奮力撲救,倉庫的明火終于被撲滅,剩下的殘火也被消防員們逐一排查熄滅。此時天已蒙蒙亮,倉庫的屋頂已經燒塌了大半,墻體被熏得漆黑,里面的物件大多化為灰燼。街坊們臉上都沾著黑漬,頭發被汗水打濕,凍得瑟瑟發抖,卻沒有一個人離開。張偉癱坐在石板路上,看著被燒毀的倉庫,眼眶泛紅:“里面還有陳爺爺的好幾箱舊書,還有去年做的節慶道具,都沒了……”
陳爺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而安慰道:“物件沒了可以再做,書沒了可以再找,只要人沒事,老巷沒事,就比什么都強。”蘇晚看著滿身灰塵的街坊們,心里又暖又酸:“多虧了大家齊心協力,不然火勢蔓延到旁邊的老屋,后果不堪設想。今天辛苦大家了,先回家洗漱休息,早飯我讓張嬸多做些,咱們吃過飯再商量后續的事?!?/p>
陽光漸漸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被熏黑的倉庫墻上,也照亮了街坊們臉上的疲憊與堅毅。老槐樹的枝椏上還掛著未融化的霜花,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焦糊味,但更多的是鄰里間并肩作戰后,愈發濃厚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