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鬼穿著白色長衫,長衫上鮮血斑駁,披散著頭發,臉上戴著陰森的骷髏面具,血色瞳孔,嘴角的獠牙露出寒光。蜿蜒的血色裂紋從脖子蔓延全身,像是被凌遲又一點點縫合起來,帶著說不出的鬼里鬼氣。
在命理師面前裝神弄鬼?
姬云黎直接狠狠一拳將人揍飛!
劇烈的痛感傳來,衣服面具都被震得支離破碎,露出里面穿著睡衣的陳宴商。他趴在地上,猛咳了好幾聲才將心跳歸位,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濃霧迷蒙里站在面前酷酷的少年。
“寶寶,怎么是你?”他失聲驚呼。
灰黑色的光線交錯,他們從來沒有看清過對方的臉,但陳宴商對他又酷又拽又冷漠的氣質早就深入骨髓,便極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他明明是順著氣息進入的那個死女人的夢境!
氣息都鎖定了,還能走岔路?
然后將自己這惡心的鬼妝容呈現在了他最愛的寶寶面前!
陳宴商十分社死,條件反射縫補自己的形象:“寶寶,我剛從一個化裝舞會下來,他們嫉妒我長得好,非要把最惡心的造型塞給我……”
“不用強調你長得好,我又看不見。”
姬云黎散漫踢開地上的面具和血衣,夢境濃霧深沉,但這血衣上的血不知道什么材質做的,竟然能在灰黑的環境里呈現出詭異的本色,如果不是清楚知道這是磨人精的共夢環境,她都要以為是哪個混球故意整出來惡搞自己。
陳宴商已經黏了上來。
雖然是入錯了夢,但來到寶寶的夢里哪里有走的道理?他語氣討好扯了扯自己的睡衣扣子:“寶寶,摸嗎?”
姬云黎看著一地亂七八糟的鬼道具,拒絕:“下次,洗干凈來。”
陳宴商嗯了一聲,低頭又一絲不茍將每一粒紐扣扣上。
衣服與后背鞭傷的摩擦,帶來一絲絲痛感,在陳首長面前死鴨子嘴硬的男人,在心愛的寶寶面前卻顯出脆弱的一面,挨著他的寶寶坐下,將自己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
“我退婚了。”
他語氣邀寵:“雖然受了些罪,但我獲得了自由身,可以正大光明找寶寶玩,沒有婚姻綁著,心里舒服極了,寶寶,你高不高興?”
“不高興。”寶寶的聲音冷幽又低沉,心情似乎不算特別好,“我也剛退了個婚。”
“寶寶也有婚約在身?”陳宴商第一反應是退得好。
對方又道:“本來想主動,一不小心成了被動,晦氣。”
“被退婚?”陳宴商心中涌起莫名怒氣,“哪個王八敢主動退我們寶寶的婚?寶寶,你把對方名字身份給我,我幫你找場子。”
他的寶寶沉默。
陳宴商輕咳一聲:“我發誓真的不是想從你那前未婚夫的身份順藤摸瓜找寶寶……不說,我不問便是。”
漫漫長夜,陳宴商總覺得在寶寶面前有說不完的話題:“那我們聊聊別的,我那個前未婚妻,真的是可恨,竟然把我的死對頭弄到我面前恐嚇我,那雙黑色的死魚眼就那樣瞪著我,連著好幾天心里的陰影都沒下去。”
“死對頭,是誰?”純屬好奇。
“一只畜生。”陳宴商不愿多費唇舌在那只大肥鵝身上,“寶寶呢,你有死對頭嗎?”
畜生分很多種,有天生的,也有生而為人卻盡干喪盡天良事的畜生。
陳宴商的是前者,姬云黎的是后者。
她想到那個杳無音信、不知道躲哪兒干壞事去了的大壞種,語氣微微沉重:“我也有死對頭。”
“寶寶的死對頭,是誰?”陳宴商也好奇。如果也是一只雞鴨鵝,以后還能把兩人的一鍋亂燉……
姬云黎沒說話,只伸出手指,比了個直徑五厘米左右的圓形。
“這是什么?”陳宴商茫然。
姬云黎噢了一聲:“死對頭的橫截面積尺寸。”
陳宴商更茫然,但姬云黎卻死活不肯再開口了。
接下來幾天,陳宴商又嘗試著進入他那前未婚妻的夢境,試了五六次,只進入了一次,當他又一次在夢境里看到他那高冷酷拽的寶寶,終于認命地接受了一個事實:
未婚妻太邪門,他入不了她的夢境。
魔都。
第一財閥,司家。
太子爺司陵佑的別墅內,數十碟來自全球的美食擺上華麗的餐桌,餐桌前的軟榻上,渾身透著微死感的太子爺正在翻一本書。
他膚色蒼白如紙,眼角一滴淚痣卻殷紅妖冶,脖子上掛著一只陰氣沉沉的骷髏口哨,拿著書的手指修長漂亮,瓷玉般的腕骨處,一條與口哨同款的骷髏手鏈熠熠生輝。
書上是令人血脈賁張的高燃隱秘圖,花花綠綠,通篇都是黃色廢料,換個男人,早就看得失控。
司陵佑卻很冷靜,他那雙干凈的眼睛里,毫無欲色,反而是淡定的探究,像在研究什么學術,一本正經的神色與書里的內容形成極大的反差。
他性子孤僻,喜歡獨處。
餐廳內,除了盡職盡責的司管家,再無旁人。
司管家遠遠地站著,看自家太子爺毫不避諱地看小黃書,心情有些復雜。
以前,少爺是不看這些的。
三年前突然失蹤,董事長和夫人以淚洗面,都以為他熬不過去,誰知一年前又突然回來了,依然還是靠著那口微弱的氣息茍活著,愛好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失蹤以前的少爺,喜歡燒紙錢。隨時隨地,興趣來了就燒,除此之外,似乎生無可戀。
一年前回來的少爺,還是喜歡燒紙錢,除此之外,突然喜歡上了研究情情愛愛的玩意兒,從最簡單的人體結構圖,到教育小電影,到這種雜書,都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樂趣,甚至在某一日,突然跟董事長說,他想娶個親。
對人事冷淡、隨時可能會死的獨苗苗突然愿意娶親,司董高興壞了,當即拍桌子:“娶!你就算要娶天上的仙女,我都去給你求下來!”
少爺語氣幽幽:“我要你從殺師地里救出來的那個。”
司董當場離開魔都,二話不說就登了渝城那位云黎小姐的家門,并和姬老太簽下婚書。
拿到婚書的少爺那日很高興。
于無人處,拿起那張婚書,語氣玩味中帶著陰濕感:
“以后不能叫大壞種了,叫老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