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間,邱赫禮帶來的隨從已開始搬嫁妝了,這是他們根據苗族習俗準備的,剛在縣城屠宰場買了兩頭豬和兩頭羊宰殺,雞鴨也各買了六只活的,大米面粉各一擔,最夸張的是被褥,總共有十套,寓意十全十美,其他日常用品也準備了不少。
另外,還有一臺彩色電視機,一臺京都牌收音機,一臺新上市的容聲牌冰箱,一臺蝴蝶牌縫紉機。
這些貴重家電一亮相,別說程家人眼睛都看直了,連程元掣都愣了好幾秒,“意濃,表舅準備的嫁妝,也太貴重了吧。”
“回去再跟你說。”邱意濃小聲跟他說話。
程元掣點了點頭,暫時沒有多問,“好。”
送來的嫁妝有些多,兩輛木板車完全裝不下,只得分兩趟來拉貨,程父吩咐老大老二負責搬貨,他們二老先陪著貴客回家喝茶了。
“噢喲,你們快來看啊,元掣媳婦娘家長輩送嫁妝來了,兩頭豬兩頭羊,兩筐子雞鴨,還有好多電器呢。”
“那是冰箱呢,我在國營商店見過,貴得離譜,有錢有票都買不到的呢。”
“你們看看后面的木板車,全都堆滿了,一二三...十床被子呢,這真的是大戶人家嫁閨女啊,我們這里有個四床被子都不得了了,他們家千里迢迢送來十床被子呢。”
“哎呀,這明顯是在國營商店買的,怎么可能真從千里之外背過來啊?”
“就算是在這里買的,這也準備得豐厚啊,這十里八鄉誰家陪嫁電器啊,有被褥就不錯了。”
“對啊,三轉一響都是男方準備,程家是一件都沒備啊,反倒是女方陪嫁這么多,彩電冰箱收音機縫紉機全齊了,程元掣真是撿到寶了。”
“還有兩頭豬和兩頭羊呢,這加起來得好幾百塊錢啊,我看元掣媳婦娘家那什么苗族肯定富得流油。”
“你想想她結婚時佩戴的銀飾和嫁衣,那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嗎?別的苗族百姓家不一定富裕,她家肯定富得流油,你看她家這些親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程元賢和程元祥幫著挑的是什么啊?”
“是大米和面粉,25斤一袋的富強粉和一級優質米,只有國營商店有賣,比我們平時吃的貴多了,這是各四袋,各一百斤了。”
“姚玉蘭這廝的話真不能信,元掣媳婦去招待所跟她親戚見面,被她說得那么難聽,難怪元掣要扇她耳光了。”
“你看看她,這下跟被雷劈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了。”
“她真是記吃不記打,沒影的事被她說成那樣,活該挨揍,她這真是光有臉沒腦子,比豬還蠢,誰家娶了她都會倒霉。”
“......”
姚玉蘭站在人群中,眼睛定在邱赫禮身上,她認出來了,這個男人正是早上和邱意濃站路邊說話的人。
竟是她表舅?
這一刻,她散布的“邱意濃與野男人私奔亂搞”的謠言,在邱赫禮登門的事實面前,不攻自破,成了村里人茶余飯后的笑柄。
她此時的臉煞白如鬼,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呆呆愣愣的望著一車又一車貴重嫁妝送去程家。
“她呀,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心思惡毒。”
大隊長媳婦總結了句,然后催促男人:“元掣請你去幫忙陪客人,你趕緊去程家,家里的活我來弄。”
大隊長正要過去,邱意濃匆匆跑來了,笑容明媚如花:“大隊長,請你廣播通知下村里鄉鄰,請他們晚上到家里來吃飯,全都過來。”
“啊,都來你家吃飯?”大隊長愣了下。
“我表舅說按我老家的習俗,結婚后要擺回門宴,但我們這隔得太遠了,邀請親戚鄉鄰過去吃飯不現實,今日就在村里擺幾桌酒席,請大家來湊個熱鬧。”
這邊結婚也有回門宴一說,但基本都是女方親戚聚聚,見她邀請全村人吃飯,大隊長笑著答應:“好,我這就通知。”
“大隊長,時間有點緊,再幫我請幾個手腳麻利的伯母嬸嬸來操持下飯菜,必有厚禮答謝。”
“不用厚禮答謝,各家喜事白事都是互相幫忙,廚房里幫忙干活的基本都是回禮一斤肉,再加點糖果就行了。”大隊長告訴她。
“好的,好的,辛苦大隊長安排了,我先回去了。”
見她跑著要走,有個好奇心的嫂子拽著她問:“元掣家的,你表舅是干什么的啊?這都帶著伙計來送嫁妝,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啊。”
“他是我小表舅,是奶奶娘家侄兒,奶奶娘家家大業大,開銀礦銀樓的。”
“小表舅沒在家里繼承家業,銀礦銀樓是大表舅在管理,小表舅現在走南闖北做生意,主要是做藥材生意,給藥廠和醫院供貨。”
這是他們父女兩統一的口徑,至于這大小表舅也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她奶奶娘家確實經濟底蘊厚,兩個表舅確實是這樣分工的。
邱赫禮也跟他小表弟長得偏像,今天這易容裝扮也是照著小表弟的模樣來的,他在來之前,也跟小表弟溝通過,在石海縣這段時間會用他的身份行走。
“開銀礦銀樓和做藥材生意的,這全都是富得流油的生意啊。”鄉鄰們羨慕得眼都紅了。
“這表舅家里這么有錢,就算她爸當時出事欠了兩千塊,也用不著黃大潮去救濟啊,這小表舅這么疼她,隨便從指甲縫里漏一點就將缺補上了。”
“表舅家都這么有錢,邱意濃她爺爺爸爸全都是醫生,家里肯定也不缺錢的,兩千塊錢對于她來說,多半是三瓜兩棗。”
“那個快要吃花生米的,多半是知道她家的底細,關鍵時候去表現下,想哄著她,再想方設法從她那分家產,可元掣這媳婦聰明機靈,估計早早就看透他的本性了,干脆利落的嫁入程家,直接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
鄰居們議論的話,邱意濃沒聽了,她早就跑回家里了,讓公婆陪爸爸喝茶,立即拽著男人去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