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坐在桌前,一只手上戴著手銬,另一端銬在桌臺的桌腳上。
桌上擺著兩盞油燈,照亮了這片狹小的空間。
在她對面,坐著一名帶著面具的異端審判官,全身散發(fā)出一股森冷的氣息。
“蕾娜·洛特哈克?”異端審判官開口問。
“是……是的。”蕾娜惴惴不安地回道。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是魔女了,按照教會的法規(guī),你已經(jīng)犯了異端瀆神罪。加上還有大量制造和販賣魔素的加重情節(jié),你可能是會被判死刑的。
但如果你現(xiàn)在能在這里配合地如實坦白所有的罪行,你還是有機會得到寬大處理的,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懂我的意思了嗎?”異端審判官用指節(jié)敲了敲桌子。
“我、我不是魔女啊!!”蕾娜一臉無辜地搖頭。
“錯了!”對面的異端審判官突然搖了搖頭。
“怎么又錯了?”蕾娜不解地皺眉頭。
“在我說‘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是魔女的時候’,你就應該激動地否認的,這才是正常的反應。”異端審判官耐心地說明。
“唉,這么麻煩,不玩了不玩了!”
蕾娜失去了耐心,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銬,“快解開吧,工作去了。”
“都說了,這不是在玩,是訓練!”
扮演拷問角色的萊昂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認真地看著蕾娜說道。
這是一個訓練,為了訓練蕾娜的反偵查能力。
亞倫所長上任后就迅速成立了調(diào)查卡隆失蹤的專案組,這讓萊昂多少提起了一點緊張感。
雖然成立專案組之后又過去了一周,至今調(diào)查還沒有什么進展。
“這有意義嗎?”蕾娜臉上一百個不理解,“都被抓了不全完了?還訓練什么?”
她也不知道今天萊昂是哪根筋搭錯了,非得拉著她搞什么偵訊訓練。
萊昂讓她想象自己被異端審判所抓住關(guān)在審訊室里審問,自己則扮演起了審問官。
但在蕾娜看來,這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自己一旦被異端審判所抓住不就意味著徹底完蛋了?
她該做什么訓練,也應該是練應該是如何不被教會抓住,而不是被抓住之后如何垂死掙扎。
“你對異端審判的流程并不了解,逮捕你,并不意味著你已經(jīng)被定罪了,只是說你有嫌疑而已。”萊昂指著蕾娜說道。
“落到你們手上還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你們隨便拿點繳獲的魔素就說是從我這里搜的,然后抓我的手在紙上畫個押,不就能定罪了?”蕾娜嘀咕道。
“那都兩百年前的事了。”萊昂搖了搖頭,“如今教會改革了很多次,審判的流程已經(jīng)比較完善了。像獲得魔女賜福這種重罪,是需要決定性的證據(jù)的。”
“決定性的證據(jù)?”蕾娜聽得有點奇怪。
萊昂伸出兩根指頭開始解釋:“主要有兩種,當事人在庭上當眾承認的口供,或者像摩伊萊的祭壇這種只有魔女才會擁有的物證,僅僅搜出魔素是沒用的,任何一個轉(zhuǎn)手的走私犯都可能持有魔素。”
“那口供呢?你們抓人嚴刑拷打,不是想讓對方認什么就認什么?”蕾娜還是有點不信。
“現(xiàn)在用刑是需要上面審批的,只有達成一些條件才被允許。比如有其他東西能證明你的嫌疑足夠大,又或者牽扯到其他重案,需要加急處理。否則審判庭驗傷時發(fā)現(xiàn)異端審判所在不滿足這些情況下動過刑,口供也可能會在庭上被判為無效。”萊昂說道。
蕾娜聽了很是意外,這跟她所知的教會完全不一樣,她一直以為異端審判所是個暴力極權(quán)的地方,一旦被盯上,不是魔女也會被打成魔女,更不用說她這種真貨了。
“所以現(xiàn)在你知道我專門給你訓練的意義了吧,其實教會并沒有能百分百判斷一個人是不是魔女的手段,只能靠物證和你自己的口供給你定罪。
當我們找不到物證的時候,就會想方設法讓你承認,我們會采用很多話術(shù),比如告訴你已經(jīng)人贓俱獲,有其他人供出你了,讓你坦白從寬。
我們還會使用一些非暴力的手段,比如剝奪你的睡眠時間,給你心理壓力等等,但你一定要撐住。異端審判官在審訊中給你施壓越強,反而恰恰說明他們手上沒有決定性物證,必須得拿到你的口供。
而按照教會法規(guī),如果沒有提交出新的證據(jù),逮捕你問話最長的羈押期不能超過三十天,超期羈押也會導致流程問題,撐過三十天,異端審判所就暫時拿你沒辦法了。
所以你要記住,不能像我當初碰到你的時候那樣,我嚇唬一下你,你就崩潰了,然后問什么就答什么。”萊昂解釋。
“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教會查這個,原來會受到這么多限制的么?”蕾娜顯得很意外。
“我想這可能是跟魔素交易變得盛行有關(guān)系,那些有權(quán)有勢的人最想要延長壽命,魔素那么貴,他們是消費魔素的主力客戶,那他們自然會想要限制教會調(diào)查魔素交易的權(quán)力了,每年都有相關(guān)的提案呈交到皇都,說不定教會內(nèi)部也有像卡隆那樣與非法交易利益相關(guān)的人,教會為此改革也不奇怪。”萊昂說。
“可是,我被控制住的話,那從我家搜到物證也是遲早的事情吧?”蕾娜想了想說道。
“那我會想辦法的,你跟我合作的意義就在這里。同樣的,我如果突然聯(lián)系不上了,你也得想辦法銷毀證據(jù)。”萊昂說。
“那是不是我們一起被抓,就肯定完蛋了?”蕾娜隨口問道。
“差不多吧,不過……”萊昂遲疑了一下。
“不過什么?”
“不過真到了那種時候,也許我們可以保全一個人。”萊昂說。
“這怎么保全?”蕾娜皺眉。
就算是她沒那么了解律法也能明白,他們賣了那么些魔素和魔物素材,至少殺了兩個人,有一個還是異端審判所所長,完全足夠把他們兩人都送上火刑架一起燒死。
“到那種時候,你可以說是我脅迫你做的,而我只要配合你,你應該有機會獲得輕判。雖然作為魔女,你大概得在教會的監(jiān)管下度過余生,但那樣應該也比燒死好。”萊昂看著蕾娜說道。
“你……”蕾娜怔了一下,旋即狐疑地瞇起眼睛,“你會這么好心?”
“我做這門生意,就已經(jīng)做好了覺悟。我一旦被查出叛教罪,想要把罪行都推給你是不現(xiàn)實的,但你有機會,沒必要陪我一起死,我被判一次死刑和兩次死刑根本沒區(qū)別,這樣對我們來說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既然是我拉你下的水,那種時候稍微負起點責任也是應該。”萊昂平靜地說道。
蕾娜望著萊昂的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別開視線:“你現(xiàn)在說得好聽,說不定你一個人被抓的時候就搶著把我供出來將功補過了呢!”
“我被抓的概率還是比你低的,你還是考慮考慮自己該怎么應對吧。”萊昂說著又把面具戴上,“我們再來一次,為了讓你認真一點,這次你我們增加點懲罰。”
“你、你要干什么?”蕾娜馬上警惕起來,將手護在身前,“我警告你啊,不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要是敢亂摸我,我要生氣的!”
光是聽到萊昂提到所謂的懲罰,她腦海中已經(jīng)開始閃過一些會讓她臉上發(fā)燙的畫面了。
“我還什么都沒說,不過懲罰嘛,就是要挑你討厭你的事情才有用,既然你做了這個提議,我們可以試一下呀。”萊昂刻意逗弄對方。
“我沒有!不行,絕對不行!喂,你、你開玩笑的對不對?”蕾娜又好氣又好笑,她起身想逃,但手還是被牢牢拷在桌臺上。
“不想被懲罰就認真一點哦,我們現(xiàn)在重新開始了。”萊昂說著把面具戴在滿是笑意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