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副所長和馬汀隊長的代行官制服外佩戴黑鐵質地的四芒星徽章,代表他們是來自圣堂戒律會的戒律官。
如果說異端審判所是針對教會外界的執法力量,那圣堂戒律會就是對內的,他們就像軍隊里的憲兵,受樞機會直接調度,對觸犯教會律法的主教、騎士和異端審判官進行抓捕。
萊昂意識到新上任的所長在就任之前就開始著手調查卡隆所長失蹤之事,并掌握了卡隆在哈梅爾鎮貪贓枉法的事實,恐怕馬汀隊長和西奧多副所長兩人都為卡隆暗地里經手過一些贓款贓物。
而這個調查過程,對方并沒有通過哈梅爾鎮的異端審判官,這意味著新上任的正副所長,有足夠的權力調動教會內部的其他力量。
“等等長官,這是怎么回事?”西奧多副所長躲開要拷在手上的鐐銬,抬頭爭辯,“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亞倫所長并沒有說話,但在背后的貝克特主教笑著開口了:
“你在波本街賭場的兩名線人已經被我們掌握,他們完整供述了你銷贓和受賄的事實,接下來我們會審查你的資產,希望你之后能全部給出合理的解釋。”
西奧多副所長當場變得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戒律官再一次給他戴上鐐銬,這次他沒有抵抗。
馬汀隊長見狀也放棄了爭辯,面如死灰的跟著一并被帶了下去。
“眾所周知,上一任所長卡隆·埃索已經失蹤有段時間了,教會委派我下來,全權調查此事。”亞倫掃視在場的人,“經過我初步查證,埃索在任期間涉嫌多次侵吞贓款,倒賣贓物,還有包庇罪犯的行為,剛剛被捕的兩人,都在此過程中有所參與,希望諸位引以為戒。
接下來所有隊長級別的審判官留下,隨我到所長辦公室集合,協助我了解一下本所情況,其他隊員回到各自崗位上去。現在,你們可以解散了。”
萊昂跟著其他人一并退場。
看著馬汀被帶走,他心里隱隱感覺不妙。
之前審問老店主的時候,老店主說過卡隆找上他的時候馬汀就在場,雖然他說出萊昂相關的事情,馬汀被打發出去了。
不久之后卡隆就失蹤了,馬汀隊長和副所長應該都試圖通過老店主這條路線打探過,然而如今老店主也已經人間蒸發了。
卡隆利用老店主羅迪銷贓之事他們二人自己都有牽扯,他們很可能害怕被調查沒有將這條線索上報給教會。
但現在他們還是被查出了問題落網,說不定很快就會供出這條線索。
老店主消失了,那新任的所長通過這條線索頂多也只能查到這件事跟本地販賣魔素的幫派有關,而卡隆本來就與這個產業有牽扯。
讓萊昂感到緊張的是,他第一次接觸老店主就是在馬汀隊長的請求下前去跑腿的,如果馬汀提及這件事,他應該也會受到調查。
單純只是跑腿一次本身倒不算什么,他在這個過程中,只拿到了二百五十芬尼的跑腿費而已,遠遠夠不上判罪的檔次,頂多就是知情不報有瀆職嫌疑,但考慮銷贓的主犯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無法違抗命令這一點,這問題可大可小。
但就算按最頂格的處分,也不過是革除職務,拘役五天再交一筆罰款,這對萊昂來說除了丟了職務便利外根本不算什么。
相較之下,他更擔心新來的所長將卡隆失蹤跟老店主的消失聯系上,在這兩件事上,萊昂自己是經不起太深入的調查的,因為兩個人真的全是他殺的。
若萊昂的擔憂落實,他們應該會仔細調查同時跟老店主和卡隆都有聯系的人。
卡隆失蹤是重案,馬汀隊長也會受到重點問話,徹查每一次他經手的銷贓交易,在那種情況下,馬汀隊長提及他的可能性很高……甚至可能是接近必然的。
馬汀隊長若真沒有從所長那里沒有分到過錢,就算被認定瀆職,也有機會判輕罪,當然前提是他供述出有用的線索,他一定會如實說明大多數銷贓的情況。
現在該怎么辦?
回到值崗室之后,他認真思考起來。
找機會把被收押起來的馬汀隊長毒死顯然是不可能的,風險太大了,反而會牽扯起新的殺人案件,讓新來的所長將目標限定在有機會下手的內部人員當中,他跟隊長也沒什么過節,沒必要真不想做到這種程度。
接觸隊長用交易手法讓他不要提及自己也不合適,先不說能不能成功,馬汀隊長已經被收押,這種時候貿然接觸他本身就顯得很可疑。
片刻的思考,他打定了主意。
他先以跑外勤的名義離開異端審判所,先去驛站寄了一封匿名信件。
隨后他回到異端審判所,直奔所長辦公室。
在深吸一口氣后,他試著敲響了門。
片刻之后,里頭傳來了回應:“請進。”
萊昂開門進去,新上任的亞倫·迪亞斯所長就坐在辦公桌后頭,原來屬于卡隆的位置上,擔任副所長的貝克特主教正站在一旁幫他整理文件。
隊長們已經沒有在辦公室了,看來新所長只跟他們短暫問了一下話就散會了。
看到萊昂進來,兩人都顯出了一點意外的神色。
“你是……”亞倫打量著他身上的制服。
在場那么多下級審判官,他沒法一下子就記住所有人的臉,更不可能一一知道名字。
“下級審判官萊昂·賽特,前年入職,向您二人致意,兩位長官。”萊昂立正行禮。
“好的,賽特審判官,您有什么事情嗎?”亞倫臉上浮現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就氣質而言,這個年輕的騎士跟卡隆·埃索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關于之前長官您提到的卡隆所長侵吞贓款贓物一事,我有情況向您反映。”萊昂一本正經地應答。
亞倫聽了和貝克特主教對視一眼,繼續朝萊昂詢問:“這情況你是聽說的,還是有確切證據?”
墻倒眾人推,像這種有人落馬之后追加的內部舉報他們見過不少,但多數沒有什么證據可言,如果是掌握相關證據,那舉報者自己之前就會有瞞報之嫌。
“我曾有一次參與過所長倒賣贓物的行徑。”萊昂直視亞倫所長的眼睛回道。
與其被查到之后再做辯解,不如以退為進,干脆搶在馬汀隊長之前自己將這件事主動捅出來,將這件事對自己的威脅性降低。
輕罪有時可以是重罪的保護色,做出害怕瀆職被嚴懲主動交代的樣子,某種程度上可以大大降低自己跟卡隆失蹤有關的嫌疑,背后藏著重罪的人一般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跳出來。
他要掩蓋的是足以讓他判多次死刑的殺人和大額非法交易,就算因為瀆職被查處受點處分,對他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
只是對方疑心重的話,被直接一步懷疑到底的風險也是有的,他也有可能會像馬汀隊長那樣收押一段時間仔細調查。
但這對他也可以變成一道預警,他提前寄了匿名信到蕾娜那里,如果他過了六天以上都沒有聯絡,蕾娜就得轉移工作室里的東西,銷毀里頭的證據然后隱藏起來。沒有進一步的證據,他自己被收押調查也是有期限的。
“你說什么?”亞倫微微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