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休？”奧登神父仔細回想，很快就有了印象，“哦，經(jīng)營劇場的赫休夫婦啊，你認識他們？”

“嗯，我認識赫休太太，還有她女兒，我記得她們一家在你們這里有債務(wù)的吧?！比R昂說。

賽麗跟梅麗莎的主要債務(wù)人就是波特，他在酒館里跟加西亞結(jié)下梁子，其實也是因為這一點。

波特這一邊，雖然在這次談生意的時候被他占據(jù)了主動權(quán)，但事后肯定是會想方設(shè)法調(diào)查他一番。

加西亞雖然死了，但他還有幾個手下，他們都見過萊昂給梅麗莎出頭，其實他們很容易查出來他跟梅麗莎一家有關(guān)系。

調(diào)查到這一步，這些黑道有可能擅自把賽麗和梅麗莎當成控制他的軟肋，這對賽麗和梅麗莎其實是存在風險的。

這樣的話，其實還不如由他主動提起。

但提及的時機非常重要，要讓對方意識到那對母女對他來說沒那么重要，同時動了又會對他們會有麻煩。

前面跟波特談的時候他想到了這件事，但考慮再三沒有馬上提及，在那個時候他們在談的都是交易的重要細節(jié)，忽然提及赫休母女，反而可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眼下突然有了跟奧登神父閑聊的機會，萊昂覺得這個時機就正好合適，還能順便打探一下具體情況。

“對，而且不少呢，加上滯納金，應(yīng)該已經(jīng)超過六十萬了吧?！眾W登神父目光如炬地打量萊昂，“怎么了？你跟她們什么關(guān)系？”

“我是她們家的租客?！比R昂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回道。

“你一年賺那么多錢住一家快要被收走的破房子？還挺謹慎的嘛，不過聽起來你好像很關(guān)心那對母女？”奧登神父突然問道。

“因為……”意識到了神父的刻意試探，萊昂謹慎地挑選措辭，“我對那對母女很感興趣。”

面對這些黑道，他若是對梅麗莎她們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反倒可能讓她們被這些人盯上，但表現(xiàn)出獨占的貪欲，反倒能讓他們意識到動別人的獵物會付出不必要的代價。

“什么？”奧登神父有些不理解，“賽麗·赫休？一個快死的寡婦，哪里能讓你感興趣？”

萊昂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接下去，裝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討論：

“就是因為她快死了，只有求生不得的人才能散發(fā)出那種絕望和痛苦，而且一個快死的女人，稍微給她一點希望，她什么都愿意做的。盛開的花朵固然美麗，但凋零的花朵也別有一番風味啊。”

“呃……說實話，我不是很能理解?！眾W登神父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尷尬，他想了想，突然又覺得不對勁，“慢著，你跟加西亞結(jié)梁子難不成是因為這個？可加西亞那種人……”

加西亞那種人絕不可能對命不久矣的賽麗感興趣，只有可能是……

奧登神父微微瞪大眼睛：“難不成你對赫休家那小孩也感興趣吧？”

萊昂不是很想承認這件事，但話到了這里他也只能演到最后：“你是不是問得太多了點？”

“……沒什么，我尊重每個人的愛好。”

奧登神父終于主動放棄了刨根究底下去。

他意識到今天算是遇到真正的變態(tài)了，看向萊昂的眼神明顯帶上了一點點忌憚。

但萊昂沒有就這樣結(jié)束這個話題：“我其實有在考慮，你們能不能把她們的債務(wù)打包賣給我?！?/p>

“花六十萬買兩個女人……不，嚴格來講就一個小丫頭，我覺得并不是很值得啊?！眾W登神父搖搖頭。

“你自己算算，那債務(wù)真能值六十萬？收了那房子，憑那小丫頭根本沒法還得清，你們還想原價轉(zhuǎn)賣給我不成？你們需要我的貨，當贈品送給我都無所謂吧？”萊昂反駁道。

如今跟波特和奧登神父搭上了關(guān)系，他覺得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關(guān)系，將那筆債務(wù)談一談，擠掉其中的水分將債權(quán)轉(zhuǎn)移到自己這里。

奧登神父淡定地回道：“這一口贈品你要得太多了，波特是個商人，他不會做虧本生意的，也許有一點折價的空間，但不可能送給你的。而且，給你面子折價還要建立在我們生意能穩(wěn)定存續(xù)基礎(chǔ)上啊，你不如先做好你工作。另外，你需要解釋錢的來源的話，我隨時都恭候?！?/p>

萊昂意識到至少得出個一兩次貨，才方便跟他們談梅麗莎一家的債務(wù)交易。

“行吧。”萊昂想了想，又試探性地問道，“我記得當初赫休家經(jīng)營的劇院被一把火燒了，那件事是不是跟你們有關(guān)？”

赫休夫婦貸款買下的小劇院突然就燒毀，然后奧登神父代表波特出面把地皮收走，相當于花費不多的成本讓這一家人背上了巨額債務(wù)，吃干抹凈，只不過赫休先生意外死亡，赫休太太病倒讓這筆債務(wù)變得難以還清了。

考慮到波特就是獅鷲先生，奧登神父是他的參謀，這幫人本來就是黑道的話，那那場火災(zāi)，就顯得越發(fā)可疑了——事實上梅麗莎她們一家也一直有懷疑是有人縱火，只是治安署查不出結(jié)果。

“至少跟我沒關(guān)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負責后續(xù)處理?！眾W登神父用一種很微妙的態(tài)度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么?！比R昂心里基本有了底。

他心里想要幫助賽麗和梅麗莎，但事實卻是如今他居然開始跟當初迫害他們一家的惡人為伍，還要裝成他們的同類，想想還真是有點諷刺。

但無論如何，還是得把生意繼續(xù)下去，賺夠了足夠的錢才有破局的條件，無論是對梅麗莎她們，還是對于他自己的處境。

又是一頓沉默，地面上開始出現(xiàn)車道的紋路，他們似乎到哈梅爾鎮(zhèn)了。

“你最好盡快多賣一點貨，不要有太多保留?！眾W登神父突然來了一句。

“嗯？”萊昂應(yīng)了一聲。

“正如我之前說的，你殺了卡隆·埃索，教會很快就派一個棘手的人物，伯爵也會走出下一步，憑波特那點水平和手頭的牌，我覺得很難撐到最后的。至于你，你既然入局，估計也有的忙了?！眾W登神父說。

“這么說自己的老板合適嗎？你怎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萊昂反問。

“我的工作就是幫你們這些人脫罪，我自己有退路。”奧登神父淡定地回道，“給你個忠告，接下來異端審判所不管來了怎樣的人，都不要想著殺了他就能了事，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不過我估計……你也不見得有那個機會吧?！?/p>

說完沒等萊昂回應(yīng)，奧登神父就敲了敲車廂，對車廂前側(cè)的縫隙說話：“到鎮(zhèn)子就把我放下來吧，哪里都行。”

車夫回了一聲口哨，然后讓車慢慢靠邊，過來打開了車門。

“再會了，有需要就來找我?！眾W登神父說完就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