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之上,白云書院學子眾多,平日里本就熱鬧非凡了。
今日,是更加熱鬧了。
只因昨日書院出了一個考核甲等的學生,據說還只是一個七歲的女娃娃。
今日,禮部來了好幾位考官,為公平起見,將考案直接設在了白云書院的校場之上。
離滿滿幾米之遙,坐著幾位考官,考官左右兩邊,便是靖南侯和宣寧侯兩家人。
白云書院的眾學子們,也被眼前這一幕給吸引住了,不少學子往這邊湊。
有人道:“這小女娃就是入學考核得了甲等的學生?嘖,看她臉圓,腦袋圓,手也圓圓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天才的模樣啊。”
滿滿一臉黑線,她臉長得圓也有錯嘍?
“我看何院士這次看走眼了,要不然禮部也不會來這么多人了。”
“呵,”有人嗤笑一聲,“禮部來這么多人,不過是靖南侯府欺負人家是個小丫頭罷了。若是魏溪月考了甲等,他靖南侯還會叫這么多禮部的人過來嗎?”
說這話的,正是路飛揚。
路飛揚是真看不慣,明明昨日滿滿當著大家的面得了甲等,結果今日靖南侯府又來找茬。
謝云英在一旁直言道:“是啊,我看靖南侯府這次大動干戈,無非是覺得,滿滿是他們不要的棄女,他們寧愿相信滿滿是作弊,也不愿意相信他們自己丟了一塊寶。”
“可人家靖南侯說得也沒錯啊,這丫頭什么都沒學過,怎么可能考甲等!”
“何院士說她是天才,既然是天才就不怕被考!”
“咱們也看看,這到底是位天才,還是位把自己作弊成天才的蠢才!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爆笑。
路飛揚和謝云英對視一眼,不再言語。
人云亦云,一切自證就要靠滿滿自己了。
程沐洲進學院后,感受到今日氣氛格外不同,他本不欲理會,直接朝著學堂走去。
鄭映袖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后,興奮道:“洲洲表弟,我看見靖南侯府和禮部的人過來了,想必昨日滿滿作弊,這些人是過來揭發她的。”
鄭映袖話音里不無嘲笑,“太好了,滿滿這個臭丫頭,早就該給她一個教訓了。哎——洲洲表弟你等等我。”
程沐洲面上神情一凝,轉過身如泥鰍一般擠進了人群里。
滿滿正坐在桌案前抓著自己的小腦殼,她有些發愁地盯著禮部來的這幾個人,一律留著相同的山羊胡須不說,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脈同出的嚴厲。
再看看前面看熱鬧的人群越發擁擠,滿滿心中無奈。
若是考她八股文,她怕是今日要交待在這里了。
滿滿眼珠子四處望著,便瞅見林漠煙向前移了幾步朝她走來。
林漠煙嘴角帶笑,目光卻冰冷,她道:“滿滿,是不是害怕了?呵,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到時候我會向大家解釋,你只是一時虛榮心作祟,所以才故意說自己是天才的。”
“是啊,我是害怕了!”
滿滿做出一臉害怕的表情,“你一靠近我就害怕,我害怕被你的晦氣傳染了。你離我遠點!退退退!”
滿滿拿起一張備用稿紙,一臉嫌棄地扇著林漠煙,仿佛真要將林漠煙身上傳來的晦氣扇走一般。
林漠煙剛浮出的笑意立馬消失了。
魏成風怒道:“滿滿,你實是惡劣,煙兒她好歹做過你……”
話至一半,蕭星河和沈清夢兩人的目光同時射向他。
魏成風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想到了那兩大馬車饅頭,滿滿早就跟他劃清界限了。
他若再當眾提從前養育之事,也是打自己的臉。
魏成風話鋒一轉:“總之,今日為了你,讓這么多大人都來了,簡直是耽誤大家時間,你快點承認,那張試卷就是你作弊了。”
滿滿扭過腦袋,直接不想看他。
“跟你這屎殼郎說不清楚。”
魏成風:……
再次氣得發抖。
若不是有這么多人在,他恨不能上前掐死滿滿這小禍害。
魏成風給了禮部的余大人一個眼神,對方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日考核,正式開始。”
“等下!”滿滿舉起她被包扎成粽子的手。
“嗤!”在人群中的鄭映袖嗤笑了一聲,道:“滿滿,你終于知道后悔了!我就知道,你要承認昨日的成績就是你作弊的!”
滿滿循聲望去,找了一會,才找到鄭映袖,以及她身邊站著的程沐洲。
程沐洲對上滿滿的眼神,不知為何,有片刻閃躲。
滿滿哼了一聲,這傻哥哥,還站在鄭映袖旁邊呢。
就讓他們倆傻子站一塊吧。
滿滿道:“我舉手,是想要換一種考核方式 。”
余大人想也沒想,立馬道:“不行!”
“余大人,為何不行,難道我們大鄴只有試卷這種考核辦法嗎?再說了,我手都成這樣了,連拿筆都有問題,如果你不同意,那我才要問問,到底何為公平!”滿滿問得理直氣壯。
余大人面露詫異之色,他沒想到,一個七歲的女娃娃,竟然敢當眾反駁質疑他。
滿滿又問蕭星河:“爹,我們大鄴考核人才,除了試卷外,還會采用何種辦法?”
蕭星河幾乎是立馬道:“除了筆試,自然還有口試,武試。”
滿滿粽子小手手再次舉高:“那我選擇口試!”
蕭星河看向余大人,他知道余大人是魏成風的人,可那又如何,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信這個余大人會為了魏成風陷自己于不義。
“余大人,先秦時期考核中便有諸侯面試賢才采用的口試,通過問答來考察對方的學識,這一制度一下沿用至今,再說她的手確實受傷了,何以今日就不能用了?你們當真是為了考核她,還是為了為難她?”
“可……”余大人面有難色,“今日不過是考個小小女娃,并不是面試賢才。”
“呵,你也知道她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娃,竟然勞駕你們出馬,也不知禮部是不是閑得慌。”
蕭星河如此一說,余大人只覺得面上一臊。
“行!”
當著眾人的面,余大人不好拒絕,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準備口試吧。”
滿滿心頭松了口氣,若再寫卷子,她對這古代的試卷還當真沒把握。
最起碼,口試還有幾分機會。
禮部幾人準備好后,將題目擬好,余大人開口道:
“第一題,在上月十五那日,有百姓家中辰時丟了東西,百姓報官后,官吏卻在附近捉了好幾個人,可這幾人都不承認是自己偷的。經百姓提供的線索,小偷只有一人。”
“請問:如何從這幾人中辯別出小偷?”
余大人一念完,四周嘩然聲響起。
“這題目也太難了吧!”
“是啊,人家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姑娘。”
“可她不是說她是天才嗎?既然她是天才,這題目對她就不難!”
“對啊!”鄭映袖也道:“她若是回答不上來,那她天才的名頭便是假的,對吧,洲洲?”
鄭映袖喚了一聲洲洲,卻沒聽到有回應,她轉過頭看向程沐洲,卻見程沐洲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校場中央的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