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一離開,寶琳便發(fā)現(xiàn)玄燁又開始板著一張臉。
玄燁被她養(yǎng)地極好,白嫩健壯,臉頰也肥嘟嘟的,所以像現(xiàn)在這樣板著臉的時候不見什么威重,卻全都是萌態(tài)。
玄燁大窘,心道他一定得快快長大,這樣肥嘟嘟軟綿綿的身子真是受夠了!
寶琳心里被他萌地一塌糊涂,又抱著他玩了一會兒,看玄燁有點昏昏欲睡了才把他送到偏殿去。
鳶尾在一邊侍弄著炭火,低聲說道:“福晉,您今日何苦為富察格格請封呢,富察格格有著大阿哥,若是再成了側(cè)福晉,那日后待到王爺繼位,豈不是得封個貴妃或是皇貴妃了。”
芙蓉幾個在寶琳跟前向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的,出嫁之前馬齊大人還特意叮囑過她們,福晉性子軟,讓她們這些貼身的人多看顧些。
如今富察格格有著長子,王爺對她也還算是寵愛,若是日后一躍成了貴妃,皇貴妃之流,怎么想對福晉和二阿哥都是心腹大患。
寶琳坐在玄燁的床邊,低垂著眉眼輕輕拍著哄玄燁入睡,如今天擦黑,殿里已經(jīng)點上了燭火,寶琳側(cè)臉溫柔慈眉善目的模樣讓鳶尾想起畫上的菩薩來了。
福晉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軟,仁慈的很,以后入了宮恐怕腥風(fēng)血雨就更多了,先帝爺九子奪嫡的事這才過去多久,想想鳶尾都覺得有些發(fā)愁。
“側(cè)福晉的位置空懸著,總會有人補(bǔ)上來。”寶琳看著兒子的睡顏,輕聲說道:“富察格格為人謹(jǐn)慎又恭敬,她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所以倒還不如由她來扶持富察氏上位。
只是可惜弘歷屬意的是阿瑪屢屢建功的高氏。
寶琳雖然是穿越而來的,但是對這段歷史卻是一知半解,尤其是乾隆后宮的妃嬪們,她除了對富察皇后的生平了解一二之后,就是知道后期會有一個令妃出現(xiàn)寵冠六宮,生了下一任皇帝嘉慶。
她不太清楚如今后院的這些女人們將來會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寶琳雖然不愿意和她們?yōu)殡y,但也不是泥捏的,任人拿捏,起碼她也要護(hù)住自己的兒女。
這次舉薦富察氏也有她的考量和私心在。
弘歷對永璜的父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間又重燃了,連夜跑去了怡親王府邸尋得了那位名醫(yī)的蹤跡后,就馬不停蹄地讓人去請了回來,這位大夫還真是醫(yī)術(shù)高明,幾貼藥下去永璜的燒就退了,沒幾日就又能笑能鬧了。
弘歷松了口氣,寶琳也松了一口氣。
看著這么小的一個孩子遭罪也是讓人難受地緊。
永璜病好了之后沒多久,弘歷請封高氏為側(cè)福晉的圣旨也下來了。
側(cè)福晉和格格侍妾相比可以算是質(zhì)的飛躍了,名字可以上皇家玉牒,算是愛新覺羅家正經(jīng)的兒媳了。
高氏不必說自是喜不自勝,當(dāng)初雍正給弘歷指婚的時候刻意沒有指側(cè)福晉,寶親王府里只有福晉一個正經(jīng)主子,如今她雖然是由格格抬為側(cè)福晉,但也是福晉之下的第一人了。
加之她與金氏本就是如今除了寶琳,弘歷最寵愛的兩個,故而這幾日高氏一直是春風(fēng)得意,十分豪氣地給各院都送了些禮,早上來請安的時候還特意給寶琳帶了幾匹上好的料子來。
“妾身的阿瑪如今正在江南治理河務(wù),便給妾身送了些江南那時興的料子來,妾身挑了幾匹好的,特來送給福晉。”
高氏笑意盈盈,她生地俏皮,看著和個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一樣,平日里嘴又甜,寶琳也很是喜歡她。
“高大人操勞政事,也不忘牽掛著你,這父女之情真是令人艷羨。”寶琳笑著說道,芙蓉上前收下了那些料子。
高氏有些嬌憨地說道:“可不是嘛,妾身家里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阿瑪平日里最疼我了,說他們都是混小子,比不上女兒貼心。”
坐在她旁邊的陳格格見高氏眉飛色舞的模樣趕忙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
誰不知道福晉幼年喪父,說這些不是戳福晉的心窩子嗎?
高氏被這一扯也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說道:“是妾身失言。”
寶琳根本就沒把這個當(dāng)回事,高氏自然不是有心的,而且這父女之情也是她先提的,她阿瑪李榮保都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她也沒有那么霸道見不得別人父女情深。
只是她還沒開口,金氏搖著團(tuán)扇施施然地開口道:“側(cè)福晉今兒說這話,可是聽說了福晉原本是舉薦了富察姐姐為側(cè)福晉的事?”
寶琳蹙眉,看了一眼芙蓉與杜鵑。
兩人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這事是怎么傳出去的,正院一向都是鐵桶一般不會有什么消息走漏出去,那日福晉和王爺說話也只有她們幾個在里面伺候著,金格格怎么會知道?
因著永璜如今大好也早起來請安,只是如同往常一樣在邊上做透明人的富察氏也是一驚,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說到了她的身上。
高氏則是當(dāng)即拍了桌子,瞪著金氏說道:“你渾說什么呢,大庭廣眾之下議論福晉,還想挑撥我與福晉之間的情誼,真是大膽!”
“側(cè)福晉別吃心,妾身也是聽王爺昨日酒醉后隨口說的一句罷了,興許也只是戲言。”金氏倒是半點不慌,直接把弘歷賣了。
寶琳:“……”
原來是弘歷這個嘴上沒把門的!
高氏聽完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qū)毩眨徊焓洗藭r突然出聲說道:“妾身卑微如何能擔(dān)當(dāng)側(cè)福晉一位,不過是福晉看著永璜前些日子病了才心生憐憫,這都是妾身的過錯。”
諸人都被金氏這石破天驚的消息給震住了,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寶琳嘆了口氣,讓人把富察氏扶起來。
“咱們府里側(cè)福晉的位置一直空著,來日不是皇阿瑪指婚便是諸位妹妹抬為側(cè)福晉。”寶琳掃視了一眼下面神色各異的眾人,說道:“高妹妹,我也不瞞你,原先我是想著將富察妹妹的位份抬一抬,富察妹妹育有大阿哥,前段日子大阿哥又病著她也是勞心勞力,我便想著撫慰她一二。”
“只是高妹妹的阿瑪治水是功在社稷,王爺和我也是躊躇再三,還是定了高妹妹為側(cè)福晉。”
寶琳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大家都是姐妹,位份也都是一時的,哪位妹妹日后若是有了子嗣,或是家中父兄有建樹,我自然也會舉薦。”
這些事寶琳也沒想瞞,即便是金氏今日說破,她也沒覺得有什么。
若不是她與高氏平日里私交還不錯,她都懶地說這么多。
她作為嫡福晉自然有舉薦側(cè)福晉的權(quán)力,至于舉薦誰都不是能被她們質(zhì)問的。
不過寶琳這一坦誠解釋,倒更顯得金氏居心不良了。
高氏想了想,坦率地說道:“福晉不必與這種人說這么多,福晉的為人妾身們都是知道的,富察姐姐有著大阿哥又資歷深厚自然也可擔(dān)當(dāng)側(cè)福晉一位。”
自從高氏入府之后,因著她性子還是像個活潑的孩子,所以寶琳算是對她特別關(guān)照的,高氏也是死心塌地一直追隨著寶琳,今兒乍一聽聞這事她難免心里有些難過,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福晉做的也沒錯,富察姐姐前些日子辛苦,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福晉這也是公正處事。
高氏這一附和,金氏就更尷尬了。
金氏今日這顯然的挑撥,寶琳也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金格格近日來心浮氣躁,回去抄錄幾卷清靜經(jīng)靜靜心吧。”
請安散了之后,寶琳又把富察氏和高氏單獨留了留。
這兩個人都是沒什么壞心的,平日里關(guān)系也不錯,寶琳也怕這兩人上了金氏的當(dāng),再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福晉不必?fù)?dān)心,金氏是個什么人我還能不知道嗎?”
高氏親近地挽著寶琳的手臂,親昵地說道:“富察姐姐為人好,資歷深,又有子嗣,若不是我沾了阿瑪?shù)墓猓沁@側(cè)福晉之位必然是富察姐姐的。”
高氏這說的也是心里話。
富察氏瞬間窘迫起來,她是不在乎什么側(cè)福晉的,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也只有永璜。
寶琳拍了拍高氏的手,笑著說:“你明白就好,我心里自然也是疼你的。”
“妾身當(dāng)然明白,福晉放心就好。”高氏笑地俏皮。
送走了高氏和富察氏,寶琳也覺得有些心累。
沒想到竟然是弘歷說給金氏聽的,真是……
玄燁在一邊眨巴著眼睛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心道弘歷這小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怎么能把額娘置于如此尷尬的境界。
好在弘歷也很快知道了這事,晚上就訕訕地來了寶琳這,好生討好了一番。
前些日子他宿在金氏那,幾杯酒下肚又看著美人嬌媚,一時間就晃了神,金氏撒嬌賣癡開始吃醋高氏封側(cè)福晉的事,拿著富察格格出來打擂臺,看著是為富察氏抱怨,實際上是想給高氏添堵。
弘歷那時心情還不錯也樂得哄她兩句,一個不留神就把寶琳舉薦富察氏的事告訴她了。
今兒得知了金氏拿這事向福晉發(fā)難,弘歷也是極為惱火,他被金氏套了話本就不滿,如今她還鬧出這種事來簡直是不知所謂。
弘歷難得低三下四地解釋,寶琳哪敢真的跟他生氣,也只能裝作嗔怪地說了他幾句,便把這事囫圇過去了。
不過弘歷還是說寶琳對金氏罰地太輕了,金氏挑撥生事還冒犯了福晉,弘歷直接雷厲風(fēng)行地禁足了她兩個月,罰了半年的俸銀。
寶琳心道前些日子你那么寵愛金氏,她哪敢罰重了,這個惡人還是讓弘歷自己來當(dāng)吧。
結(jié)果沒成想第二日弘歷的處罰還沒下去的時候,高氏又和金氏撞上拌了兩句嘴,兩人言談之間還動起手來,高氏推了金氏一把,不成想金氏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這一推金氏便不幸小產(chǎn)了。
寶親王府里這一下是人仰馬翻,只是寶琳還全然不知。
她正好帶著玄燁入宮去見皇后和熹貴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