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娘娘！救命啊——！！！”

我，塵月，用盡吃奶的力氣吼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整個黑山村，不，是整個世界，仿佛都按下了暫停鍵。

祠堂內，那足以吞噬靈魂的恐怖吸力驟然消失。古老存在幻化出的巨大鬼首，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僵在半空，連帶著那旋轉的黑暗漩渦都凝固了。翻涌的黑霧如同被凍結的墨汁，停滯不動。連時間都似乎變得粘稠。

冥月鐮刀拄地，微微喘息，血瞳驚疑不定地望向我，更準確地說，是望向我手中那頁突然爆發出溫潤、卻蘊含無上威嚴光芒的《生死簿》殘頁。

直播間里，彈幕也卡殼了，只剩下雪花般的噪點。

然后，一道光，從殘頁中流淌而出。

那不是刺眼的光，而是如同月華般清冷，又帶著大地般厚重氣息的光芒。光芒并不強烈，卻輕易驅散了祠堂內所有的陰霾與黑暗，溫暖而堅定。

光芒中，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緩緩凝聚。她看不清具體容貌，只能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包容萬物又凌駕萬物的慈悲與威嚴。她僅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是輪回的執掌者，是大地的化身。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壓，但那種源自生命本源的、至高無上的存在感，讓萬物臣服。

后土娘娘！真的是后土娘娘！我特么隨口一喊，把真神給喊出來了？！這《生死簿》殘頁是呼叫器嗎？！客服還是秒接的那種？！

“聒噪。”

一個平淡、清冷，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聲音輕輕響起，是對那古老存在說的。

然后，在我和冥月，以及直播間（如果還有信號的話）所有“人”的注視下，后土娘娘只是輕輕抬了抬手指——甚至看不清她是否真的動了。

那不可一世、逼得我和冥月差點團滅的古老存在，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龐大的鬼首連同周圍凝固的黑霧，就像被陽光照射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化為最精純的天地靈氣，消散于無形。

秒殺！

真正的、毫不費力的、規則層面的抹殺！

祠堂恢復了破敗的模樣，只是那令人窒息的壓力和古老存在的恐怖氣息，徹底消失了。月光（依舊是血月）重新透過破洞的屋頂灑下，只是這月光在那道溫潤光芒的映襯下，也顯得不那么詭異了。

我張大了嘴巴，下巴差點砸到腳面。這……這就完了？我們差點全軍覆沒的危機，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大佬，您出場費結一下？哦不，是謝謝大佬救命之恩！

冥月的反應比我更夸張。

她那雙血紅色的瞳孔，先是充滿了難以置信，隨即迸發出我從未見過的、近乎狂熱的光芒！那是一種看到了終極偶像、找到了人生（鬼生）目標的極致興奮！

她“噗通”一聲，直接五體投地，用最標準的姿勢跪伏在地上，連那柄寶貝得不行的黑色鐮刀都扔在了一邊，小腦袋磕得砰砰響，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顫音，奶聲奶氣地高喊：

“弟子冥月！拜見后土娘娘！娘娘圣壽無疆，澤被蒼生！”

我：“？？？”

等等！畫風是不是變得有點快？剛才那個揮舞鐮刀、要把人種蘿卜的病嬌鬼仙呢？這個磕頭如搗蒜、語氣虔誠得能滴出水的狂熱信徒是誰？！

后土娘娘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轉向冥月，那溫潤的目光（我感覺她在看）落在她身上。

“先天怨靈之體，卻有一絲未曾泯滅的靈性……有趣。”后土娘娘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冥月猛地抬起頭，血瞳中滿是渴望和祈求，像是看到了肉骨頭的小狗（如果小狗有這么恐怖的話）：“娘娘！求娘娘收冥月為徒！冥月愿侍奉娘娘左右，聆聽教誨，洗滌罪孽，重塑己身！”

好家伙！直接跳過所有流程，開始拜師了？！你這業務挺熟練啊冥月！以前是不是經常干這事兒？

后土娘娘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我感覺）轉向了我，或者說，轉向了我手中的《生死簿》殘頁。

“機緣已至，好自為之。”她對我說道，聲音依舊清冷，但我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說完，不等我反應，那道溫潤的光芒開始收斂，后土娘娘的身影也隨之漸漸變淡，眼看就要消失。

“娘娘！娘娘留步！”冥月急了，也顧不上禮儀，手腳并用地往前爬了幾步，帶著哭腔喊道，“冥月是誠心的！求娘娘給個機會！哪怕做個端茶送水的婢女也行啊！”

光芒中的身影似乎停頓了一瞬。然后，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從后土娘娘即將消散的身影中分出，沒入了冥月的眉心。

冥月嬌軀一顫，血瞳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多謝娘娘恩典！冥月定不負娘娘期望！”她再次重重磕頭。

后土娘娘的身影徹底消失了，祠堂內恢復了原狀，只有那頁《生死簿》殘頁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恢復成普通紙張的樣子。

但祠堂內的氣氛，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冥月從地上爬起來，小臉上洋溢著前所未有的光彩，之前的病嬌、暴戾、玩世不恭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希望和干勁（？）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撿起自己的鐮刀，像撫摸珍寶一樣擦拭著。

我看著她這判若兩鬼的樣子，嘴角抽搐：“那個……冥月大人？您……沒事吧？”

冥月轉過頭，血瞳亮晶晶地看著我，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依舊冰涼，但力度很激動）：“哥哥！是后土娘娘！真的是后土娘娘！她傳了我一篇《清靜滌魂咒》！娘娘沒有拒絕我！她給我機會了！”

我：“……所以？”

“所以！”冥月握緊小拳頭，一臉堅定，“從今天起，我要努力修行，積攢功德，凈化怨氣，爭取早日達到娘娘的要求，正式拜入娘娘門下！”

我看著她那熱血沸騰的樣子，一時間有點適應不良。這轉變也太突然了吧？從鬼界大魔王到勵志修仙少女？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那……咱們的直播間？”我試探著問。

“直播間？”冥月歪頭想了想，血瞳中閃過一絲狡黠（完了，病嬌屬性沒完全消失），“當然要繼續開！不過內容要改改了！”

“怎么改？”

“以前是‘冥月的地獄直播間’，”冥月挺起小胸脯，一臉自豪，“以后，就是‘未來后土門徒冥月的修行日常暨正能量普法直播間’！我們要向三界展示，鬼仙也可以積極向上，改邪歸正！”

我：“……”

直播間信號此時也恢復了，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后土娘娘真身降臨？！這排面！】

【冥月老婆要洗白了？我的病嬌蘿莉沒了？！】

【正能量普法直播間可還行？主播你管管她！】

【打賞10000幣！支持冥月老婆考編上岸！】

【所以以后還能看種蘿卜嗎？（小聲）】

我看著興奮的冥月，又看了看一片混亂的直播間，以及地上還暈著的兩位“體驗官”，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

這劇情發展，是不是有點過于玄幻了？

不過……好像，也許，可能……也不是壞事？

至少，暫時不用被種蘿卜了。

我看著冥月那因為找到“統考大綱”而充滿干勁兒的小臉，突然覺得，這個鬼界，好像真的要變天了。

只是不知道，這“正能量普法”的路子，觀眾們買不買賬啊？

唉，生活不易，塵月嘆氣。看來我這運營鬼才，又得考慮轉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