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空桑能提起興趣的事不多。
殷問酒占第一份,那么老掌柜的就占第二份。
她驚訝道:“不是人皮?”
殷問酒當真如蘇鳶所說,她扣了扣程十鳶肩上的符文處,肯定道:
“若不是整個人都披著一張皮,那么這符文,是刻到身體內的!”
而后她放平程十鳶的尸身,小聲賠了不是。
藍空桑有些懵,又問:“所以千南惠是程十鳶?一團亂麻。”
殷問酒皺眉道:“如果這不是她們的姐妹款式,那么至少蘇鳶當時見到的人是程十鳶!”
這么推算的話,程十鳶十年前,還在以死人之身活動!
“嚯,這兩姐妹有意思啊?!彼{空桑難得情緒充沛。
“嚯,細想想,兩姐妹的身形確實差不多,先江陵,后云夢澤,那云夢澤會不會也是程十鳶開的?”
“嚯,那花蝴蝶不得再丟半條命?!?/p>
殷問酒被藍空桑的三聲嚯逗笑。
如果事情是這么個局勢,那她這個腦袋,也實在推不動了。
簡直漿糊一團。
兩人安靜片刻,殷問酒才再次開腔道:“眼下這具尸體至少可以肯定是程十鳶?!?/p>
藍空桑問:“那你前面說尸體出現的契機,可想明白了?”
殷問酒答道:“目前只能肯定蘇越并不是主動詐死,只是因為程十鳶真得變成了一具需要下葬的尸體?!?/p>
“至于為何能生怨,又只有一道怨景,而無怨氣……”她斷了口氣,幫程十鳶蓋上白布,喪氣道:“超乎所學啊,御術人這個詞,我還是頭一次聽聞。”
兩人自冰室出來時,藍空桑問:“如果程十鳶是千南惠,那蘇越就只是程十鳶和純貴妃?”
這話說得如同繞口令。
殷問酒搖頭,“不知道,或許來回切換呢,四面八方的,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哈?!?/p>
她說罷自己也笑了笑,盡是無奈。
“王妃。”王府那熬藥的暗衛停在兩人面前拱手。
“您離京的這一月有余,禹王妃入宮得見純貴妃兩次?!?/p>
殷問酒點頭,那暗衛閃身隱退。
周獻便是不派人來知會,她的下一目的地也是禹王府。
……
禹王府。
屏風之內,殷問酒趴在浴桶邊沿,撿著一旁的糕點吃。
宋念慈坐在屏風外做茶,道:“弟媳真是忙人,一會從我這走,又要去哪?”
殷問酒含著糕點模糊道:“回趟樓府看看姑母吧?!?/p>
宋念慈:“說起樓二夫人,她院里那顆桂花樹我特意探過貴妃娘娘的口風?!?/p>
宋念慈是禹王妃,樓蘭是皇太孫妃,沾著親戚關系。
她開口提及樓府的桂花樹,倒也不顯得突兀。
殷問酒問道:“怎么了呢?她回答有異?”
宋念慈繞到屏風后遞給她一盞茶,道:
“我問如今這個時節這等香味的桂樹著實稀罕,我喜歡得緊,又不好時常入宮,所以特意繞了幾次去樓府,借著花期對樓二夫人倒是多有打擾?!?/p>
她坐回椅子上,繼續做茶道:“這話的意思,也夠明顯,就是想要沖貴妃娘娘討要一顆嘛?!?/p>
殷問酒:“她拒絕了你。”
宋念慈:“拒了,但我依著她好脾氣,又磨蹭了兩句。這回,拒絕的便較為果斷。”
殷問酒喝著熱茶,道:“按陛下賞樹的果斷來看,她眼下拒的確實不合理。
我是未入門的獻王妃,尚且一挖便是兩顆。你是為皇家孕子在身的禹王妃,難得開口……”
宋念慈接話道:“我以為,我若見得是假,她一應模仿皆無破綻,但獨獨這純貴妃喜愛之樹,她無法拿主意送與我?!?/p>
“貴妃宮中,都道她是個好脾氣的,陛下賞賜再名貴稀罕的玩意她送的眼也不眨,哪里會想到有人要求一棵樹呢?!?/p>
殷問酒唔了一聲,很疑惑,道:“按你對周禹這份心意來看,皇帝對這樹的隨意,能是因何?”
他最喜歡的純貴妃最喜歡的樹。
他一送便是兩顆,也不怕寵妃沖他鬧脾氣?
宋念慈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一是寵愛不過假意,二是陛下在鬧脾氣?!?/p>
“陛下在鬧脾氣?他鬧什么脾氣?”殷問酒不懂。
宋念慈道:“他心中有真的純貴妃,又不滿她的一些行為,所以拿她的樹出氣。”
“???”殷問酒更不懂了。
真的純貴妃是她師傅?。∵@真的很難想象。
宋念慈笑道:“我做一個比喻,比如七弟惹你不高興,你心中苦悶又拿他沒一點辦法,會不會也想做做他的手腳呢?”
殷問酒還是很難想象,嘀咕道:“我能生什么氣,又能做什么手腳?”
她想象不到那個畫面。
宋念慈笑:“不為難你了,這是我的兩個看法。”
殷問酒又問:“那周獻兒時也折枝呢?”
宋念慈:“我理解為一絲絲愧意,畢竟七弟是要做獻的?!?/p>
水聲嘩啦。
殷問酒道:“你歪理吧。”
她換了宋念慈的一身衣衫出來,又道:“她回來了,你明日再遞一帖,看她見不見?!?/p>
宋念慈道:“好。”
殷問酒收拾好,在她對面坐下,這才伸手探上她的手腕。
兩息后:“少吃點,你人太矮小,他們周家皇子各個人高馬大,你這孩子的骨量不小?!?/p>
宋念慈聞言放下手中糕點,哎聲道:“月份越大,我這胃口好得喲,一天恨不能吃八頓。”
她摸摸自己的臉又道:“是不是胖了很多呀?!?/p>
殷問酒:“還好,都長在肚子上了。周禹呢?出發回京了嗎?”
宋念慈又嘆上一聲,道:“沒有呢,前幾日收到來信,說是天已寒涼,但隔三差五總有那不安分的反復試探邊界,所以不得松懈?!?/p>
她聽殷問酒將出京后的事大概簡述一遍后,問:“你為何斷言她入宮做純貴妃了呢?”
“不管入沒入宮,她必然是要回上京的?!?/p>
“為什么?”
“因為三十日已過,皇帝若是改變想法,借命的吉日還是好選的?!?/p>
宋念慈還是不解,又問一遍:“為什么呢?陛下要借命,你師傅著急趕回來的因果干系是?”
殷問酒回道:“如果第一次借命,讓我得知,是因她需要我身魂分離且能不死的機緣;那么這次她馬不停蹄的讓我們回京,便是她不希望周獻……也或者說是周昊死,亦或是,不希望皇帝借命成功。”
宋念慈還沒理解,繼續追問:“為什么是她來著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