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的車喇叭聲在一座座高樓大廈間回蕩,城市的繁華燈光令人陶醉,使得街上的人絡繹不絕,即使現在已接近晚上12點。"一幫子夜貓子,有家不回,不像我,有家還不能回",此時某座大樓里的一個普通電腦桌旁,一位衣著樸素,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竟然是熊貓般的黑眼圈的老青年盤坐在電腦前小聲嘀咕著,他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對抗他的社畜命運,可惜回應他的只有咔嚓咔嚓的鍵盤聲。
張太行(xin)是一位4年前從重本院校會計學專業畢業的優秀學生,畢業前他傲氣十足,認為憑借自己強大的核算能力,闖蕩多年必然可以成為都市里的商業大鱷。如今他確實來到了本省最富的c市上班,卻只能在無止境的加班中想念家鄉n市的鍋盔和涼粉。
凌晨十二點零七分,寫字樓的中央空調發出最后一聲疲憊的嗡鳴,然后徹底陷入沉寂。張太行揉了揉發麻的后頸,電腦屏幕的藍光在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映出一小片渾濁的光暈。桌面上的咖啡杯早已空了,杯壁上凝結的褐色污漬像干涸的血痕,和攤開的十幾本賬本堆疊在一起,散發著油墨與熬夜者汗水混合的沉悶氣味。
他是盛華集團財務部的普通會計師,二十六歲,入職三年,工位永遠在辦公室最角落,靠近打印機,噪音和紙張碎屑是他最親密的同事。老實、內向、不懂拒絕,這三個標簽像烙鐵一樣貼在他身上,成了整個部門乃至公司三個“使喚”他的理由。
“太行,這份報表明天一早要,你加個班弄出來唄?我家孩子今天生日,實在走不開。”這是同事李姐,她的報表通常下午三點就該做完,卻總能找到五花八門的借口推給張太行。
“張哥,幫我把這些憑證裝訂一下唄?我晚上有個重要的約會,對方是我媽介紹的,推不掉。”這是剛入職半年的新人小王,明明裝訂憑證是實習生的活,卻總能理直氣壯地甩給張太行。
就連前臺小姑娘都會跑過來:“張會計,麻煩你去樓下取個快遞唄?我這邊走不開,快遞小哥催得急。”
張太行從來不會說“不”。他總覺得,大家都是打工的,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更何況,他來自小縣城,能進盛華這樣的上市公司,已經讓父母在親戚面前揚眉吐氣了,他怕拒絕別人會被排擠,怕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于是,他的工作越來越多,加班成了常態。月均加班到凌晨十二點,這還是保守估計,遇到月末結賬、季度報表,通宵也是常事。他的出租屋離公司四十分鐘地鐵車程,每天回到家,洗漱完就快兩點,早上七點半又得掙扎著起床,日復一日,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鏡子里的年輕人,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頭發因為長期缺乏打理而顯得有些干枯毛躁。曾經大學時還算清秀的臉龐,如今只剩下被疲憊沖刷后的憔悴。他沒有時間談戀愛,沒有精力和朋友聚會,唯一的娛樂就是偶爾在地鐵上刷幾分鐘短視頻,或者周末補覺時做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夢。
此刻,他正在核對第三季度的銷售賬目。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像螞蟻一樣爬來爬去,看得他眼睛酸澀。打印機突然“咔噠”一聲,吐出一張紙,是行政部發來的加班餐券,有效期到凌晨一點。他苦笑了一下,拿起餐券塞進抽屜——抽屜里已經攢了厚厚一疊,他大多時候都忘了用,或者根本沒時間去樓下的便利店兌換。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母親發來的微信:“兒子,最近加班別太累了,注意身體。媽給你寄了點家鄉的臘肉和辣椒醬,收到記得嘗嘗。”
張太行鼻尖一酸,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刪了又改,最后只回復了一句:“知道了媽,你和爸也注意身體,我挺好的。”
他不敢告訴母親,自己已經連續一個月每天只睡五個小時,不敢說同事們把他當免費勞動力,更不敢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在父母眼里,他是在大城市風光無限的白領,是家里的驕傲,他不能打破這份幻象。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燈突然亮了一片。張太行抬頭,看見老板張姚帶著秘書補嵩郡,正快步朝財務部走來。
張姚是盛華集團的創始人之一,五十多歲,身材微胖,總是穿著剪裁考究的西裝,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但那雙眼睛里的精明和銳利,卻讓張太行下意識地有些畏懼。補嵩郡比張太行大幾歲,穿著干練的職業裝,妝容精致,做事滴水不漏,是張姚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公司里出了名的“狠角色”,沒人敢輕易得罪她。
財務部的人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下張太行一個。張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臉上的笑容柔和了些:“小張,還在忙啊?”
“張總好,補秘書好。”張太行連忙站起來,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衣角,“還有點賬目沒核對完,明天要交。”
“辛苦辛苦。”張姚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張太行覺得有些不自在,“年輕人就是踏實肯干,盛華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補嵩郡站在張姚身邊,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眼神快速掃過張太行桌面上的賬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張總一直很看好你,說你做事細心,靠譜。”
張太行有些受寵若驚。入職三年,他很少和張姚直接對話,更別說得到這樣的夸獎了。他臉頰微紅,訥訥地說:“應該的,都是我該做的。”
張姚走到他的辦公桌前,示意補嵩郡把文件夾遞過來。“是這樣,小張,”張姚的語氣變得有些鄭重,“公司最近有一筆重要的項目資金往來,涉及金額比較大,財務這邊需要你幫忙核對一下,然后簽個字確認。”
補嵩郡把文件夾打開,放在張太行面前。那是一份厚厚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條款和數字,最下方有一個簽字欄,旁邊標注著“核對人”。
張太行有些猶豫。這么大金額的項目,按理說應該由財務經理或者資深會計師來核對,怎么會輪到他這個普通職員?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補嵩郡笑著解釋:“張經理今天家里有事,臨時請假了,其他同事也都下班了。這個項目比較緊急,明天一早就要給合作方答復,實在找不到其他人了。張總說,你做事最細心,交給你他放心。”
張姚也點了點頭:“是啊,小張,我知道這個擔子有點重,但公司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你放心,相關的流程都已經過了,你只是最后核對一下數字,確認無誤后簽字就行。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機會,好好表現,公司不會虧待你的。”
“機會”這兩個字,像一根針,刺中了張太行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在底層摸爬滾打了三年,每天做著重復枯燥的工作,拿著不高的薪水,早就渴望能有一個晉升的機會。如果能得到張總的賞識,說不定就能擺脫現在這種無休止加班、被人呼來喝去的日子。
他拿起文件,開始快速翻閱。文件里的條款很復雜,涉及到跨境資金流轉、稅收減免等多個方面,很多專業術語他只是一知半解。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的數字上,那是一串長長的數字,后面跟著好幾個零。他算了一下,總金額高達數億元。
“張總,這個數字……”他有些不確定地抬起頭。
“數字都是財務經理之前核對過的,不會有問題。”補嵩郡適時地遞過來一杯溫水,“你可能太累了,喝口水緩緩。主要是確認一下資金流向和合同條款一致,簽字就行。”
張太行接過水杯,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稍微緩解了他的干澀和緊張。他又仔細看了一遍簽字欄旁邊的說明,上面寫著“核對人確認本文件所載信息真實準確,符合公司財務規定”。
他的手指有些顫抖。他知道,簽字意味著責任。如果文件有問題,他這個核對人首當其沖要負責。
“怎么了,小張?有什么問題嗎?”張姚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催促。
“沒……沒什么。”張太行咬了咬牙,心想,財務經理都核對過了,張總和補秘書又在旁邊看著,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也許真的是自己太謹慎了,錯過這個機會,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他拿起筆,筆尖在簽字欄上方懸停了幾秒鐘,然后深吸一口氣,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太行。
字跡算不上工整,甚至有些潦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張姚看到他簽完字,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好,好!小張果然靠譜。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下班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
補嵩郡把文件收好,對著張太行點了點頭,眼神里似乎藏著什么,卻一閃而過。
兩人轉身離開了財務部,腳步聲漸漸遠去。
張太行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文件的條款太復雜,還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搖了搖頭,把這種不安歸咎于過度疲勞。也許睡一覺起來,一切就好了。
他關掉電腦,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走廊里的燈光慘白,空蕩蕩的,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蕩,顯得格外孤寂。
走出寫字樓,深夜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在他臉上,讓他打了個寒顫。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爾駛過的車輛,燈光劃破黑暗,又迅速消失。
他站在公交站,等了很久,才等來最后一班地鐵。車廂里空蕩蕩的,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燈光,腦子里亂糟糟的。
他想起了母親寄來的紅苕和鍋盔殼,想起了大學時和朋友們一起熬夜打洲的日子,想起了剛入職時對未來的憧憬。可現在,他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簽下的那個名字,將會把他拖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三天后,盛華集團突然被爆出重大財務丑聞。稅務部門在查賬時發現,公司存在巨額偷稅漏稅行為,其中一筆高達114511萬元的稅款憑空消失,相關憑證上的核對人簽字,正是張太行。
這個數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整個公司乃至行業內掀起了軒然大波。114511萬元,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足以讓任何人鋃鐺入獄。
張太行是在上班時被帶走的。那天早上,他剛到公司,還沒來得及打開電腦,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就出現在了他的工位前。
“張太行,我們是市稅務局稽查局的,現在懷疑你涉嫌參與偷稅漏稅,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冰冷的聲音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張太行的耳膜。他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手里的文件夾“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紙張散落一地。
“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偷稅漏稅啊!”他顫抖著說,聲音帶著哭腔。
周圍的同事們紛紛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好奇,還有一絲幸災樂禍。李姐皺著眉頭,小聲對旁邊的人說:“沒想到張太行這么膽子大,竟然敢做這種事。”
小王更是一臉鄙夷:“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一肚子壞水。”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張太行的心上。他想解釋,想大喊,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可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嘴唇哆嗦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警察沒有給他太多解釋的機會,拿出手銬,銬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也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突然想起了三天前那個深夜,張姚和補嵩郡讓他簽的那份文件。難道問題出在那里?
“是張總!是補秘書!是他們讓我簽的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偷稅漏稅的憑證!”他拼命地大喊,試圖掙脫警察的束縛。
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周圍的嘈雜聲淹沒了。警察架著他,強行把他帶出了辦公室。
他走過熟悉的走廊,走過張姚的辦公室門口,里面空無一人。他又想起了補嵩郡當時的眼神,那種隱藏在微笑背后的算計和冷漠。
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他們利用了他的老實,利用了他的渴望,利用了他對公司的信任,讓他成為了替罪羊。
張姚貪污多年,早就知道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補嵩郡作為他的秘書,深知其中的內幕,于是給張姚出了個主意,找一個老實好欺負、沒背景的人來背鍋。而張太行,就是他們選中的那個犧牲品。
那份文件里的漏洞,是補嵩郡精心設計的。她利用了張太行對跨境財務流程的不熟悉,模糊了資金流向和稅收條款,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了字。等到稅務部門查賬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張太行,而張姚和補嵩郡則可以推得一干二凈。
被帶上警車的那一刻,張太行回頭望了一眼盛華集團的寫字樓。這座曾經讓他充滿憧憬的大廈,此刻在他眼里卻像一個巨大的牢籠,冰冷而殘酷。
警車駛離了市區,朝著看守所的方向開去。窗外的景色漸漸變得荒涼,張太行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他們得知這個消息后崩潰的樣子,想到了自己原本平靜卻不算糟糕的生活,如今卻徹底毀了。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浸濕了胸前的襯衫。他想不通,自己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善良,那么小心翼翼地活著,為什么會遭遇這樣的不幸?
看守所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像一個句號,終結了他過去二十六年的人生。
走進牢房的那一刻,張太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這里沒有電腦,沒有賬本,沒有無休止的加班,只有冰冷的墻壁,狹窄的空間,和其他囚犯麻木的眼神。
他蜷縮在角落里,抱著膝蓋,身體不停地發抖。白天在公司里同事們的指指點點,警察冰冷的手銬,父母可能會有的失望和痛苦,像無數根針一樣刺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那個深夜,自己簽下名字時的猶豫和僥幸。如果當時他能勇敢一點,說一句“不”,如果當時他能仔細核對每一個條款,而不是被“機會”沖昏頭腦,是不是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世上沒有如果。
黑暗中,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卻又那么清晰,在空曠的牢房里回蕩,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在哪里,不知道這場無妄之災會持續多久。他只知道,從他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偏離了軌道,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
而深淵的盡頭,是看不到希望的黑暗。
接下來的日子里,張太行在看守所里度過了他人生中最漫長、最痛苦的時光。他被提審了無數次,每次都重復著自己是被冤枉的,是被張姚和補嵩郡陷害的。可證據確鑿,那份簽了他名字的文件,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張姚和補嵩郡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們銷毀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證據,甚至買通了相關人員,讓張太行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沒有人相信他,沒有人愿意為他作證。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那個利欲熏心、鋌而走險的偷稅漏稅者。
他的父母趕來了城里,頭發一夜之間白了大半。他們隔著看守所的玻璃,看著里面憔悴不堪的兒子,哭得撕心裂肺。母親拉著他的手,一遍遍地問:“兒子,你告訴媽,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張太行看著母親布滿皺紋的臉,看著父親強忍悲痛卻紅透的眼眶,心如刀絞。他想說“是”,可他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他只能一遍遍地道歉:“媽,爸,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對不起……”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兒子,是最失敗的人。
庭審那天,法庭里座無虛席。張姚和補嵩郡也來了,他們坐在旁聽席上,穿著光鮮,表情平靜,仿佛只是來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
當法官宣讀判決書,判處張太行有期徒刑十年,并處以巨額罰金時,張太行聽到了父母絕望的哭聲,聽到了張姚和補嵩郡不易察覺的竊喜。
他沒有上訴。他知道,在強大的權力和金錢面前,他的反抗是徒勞的。他就像一只被蛛網纏住的飛蛾,無論怎么掙扎,都逃不出命運的牢籠。
被押往監獄的路上,張太行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心里一片死寂。他想起了自己二十六歲的人生,像一場短暫而荒謬的夢。從一個老實本分的社畜,到一個鋃鐺入獄的罪犯,僅僅用了三天時間。
他被押送到了本地的一個專門關押嚴重罪犯的牢房,"真是嘲諷,不是985211還關不到上海去",他已經無心反抗命運,在鐵錚錚的事實背景下他只得此般自嘲。
監獄的鐵門比看守所更厚重,閉合時發出的“哐當”聲像鈍斧劈在木頭上,沉悶得讓人胸口發緊。張太行被兩名獄警押著,穿過長長的走廊,墻壁上的白熾燈慘白刺眼,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個扭曲的問號。
這里的一切都帶著森嚴的秩序感,囚犯們穿著統一的藏青色囚服,行走時低著頭,腳步整齊劃一,連呼吸都仿佛被規定了節奏。張太行的囚服上印著編號“9527”,這串數字取代了他的名字,成了他在這座牢籠里唯一的標識。
他被分到了三監區12號牢房。牢房不大,靠墻擺著兩張上下鋪,水泥地面光溜溜的,墻角堆著幾個鼓鼓囊囊的布包,應該是囚犯們的生活用品。牢房里已經有三個人,看到張太行進來,都抬起頭打量他,眼神里帶著審視和冷漠。
“新來的?”一個身材高大、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開口,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過木頭。他是牢房里的“老大”,名叫周彪,因搶劫罪被判十五年。
張太行點點頭,不敢說話,只是局促地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布包。
“犯什么事進來的?”另一個瘦高個問道,他叫劉軍,因盜竊入獄,刑期三年。
“偷稅漏稅……”張太行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呵,經濟犯。”坐在上鋪的矮胖男人嗤笑一聲,他叫王磊,因詐騙罪被判八年,“看著挺老實,沒想到膽子這么大,偷漏稅偷到上億?”
張太行想解釋,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沒人會相信一個“罪犯”的辯解,只會換來更多的嘲諷和欺凌。他只能低下頭,默默走到靠門的下鋪,將布包放在床底,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接下來的日子,是無休止的勞動改造和壓抑的沉默。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洗漱、整理內務、吃早飯,然后去車間加工零件,直到傍晚才能回到牢房。勞動強度極大,飯菜卻難以下咽,清湯寡水,勉強能果腹。
張太行本性老實,又不善言辭,在牢房里成了最底層的存在。周彪他們經常支使他做事,打水、擦床、甚至替他們完成沒做完的勞動任務。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日出去查明真相,為自己洗刷冤屈。
他很少說話,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中度過。休息時,其他囚犯要么打牌,要么聊天,要么睡覺,只有他會蜷縮在角落里,望著窗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發呆。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那個深夜簽下的名字,想起了張姚和補嵩郡那張虛偽的臉,心中的怨恨像野草一樣瘋長,卻又被現實的牢籠死死壓制。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這天,張太行剛結束上午的勞動,回到牢房休息,突然有兩名獄警走了進來,表情嚴肅。
“9527,收拾東西,換牢房。”其中一名獄警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張太行愣了一下:“警官,為什么要換牢房?”
“服從安排就行,哪來那么多廢話!”另一名獄警不耐煩地呵斥道。
張太行不敢再多問,連忙拿起自己的布包,跟著獄警走出了12號牢房。他以為只是普通的調房,也許是因為牢房人數調整,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他從未想過,這一次調房,會將他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被押著穿過幾條陌生的走廊,最后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鐵門前。門上沒有編號,只有一個小小的觀察窗。獄警打開門,示意他進去。
牢房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馬桶,比他之前住的牢房更狹小,也更安靜。里面已經有一個人,背對著門,坐在床邊,穿著和他一樣的囚服,卻戴著一副手銬和腳鐐,鐵鏈拖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聽到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來。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股懾人的煞氣。他的頭發很短,幾乎貼著頭皮,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瀕臨絕境的瘋狂和冷漠。
“新來的?”男人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張太行點點頭,走到房間的另一角,將布包放下,小心翼翼地坐下。他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很危險,身上的氣息讓他不寒而栗。
“你犯什么事?”男人問道,目光緊緊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偷稅漏稅……”張太行如實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男人嗤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不屑:“懦夫才會干這種事。”
張太行沒有反駁,只是低下頭。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犯了什么罪,但從他的手銬腳鐐和身上的氣息來看,一定是重罪。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幾乎沒有交流。男人大多數時間都在閉目養神,偶爾會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眼神空洞而絕望。張太行則繼續保持著沉默,默默觀察著這個神秘的獄友。
他發現,這個男人很少吃東西,送來的飯菜大多原封不動地放著,只有喝水的時候才會動一動。他也很少說話,偶爾開口,語氣也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冷漠。
有一次,張太行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犯了什么事?”
男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殺人。”
張太行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殺人,這兩個字像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殺了多少?”他忍不住又問,聲音帶著顫抖。
“七個。”男人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欠我錢的,有背叛我的,還有幾個不長眼的,擋了我的路。”
張太行嚇得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如紙。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和一個殺了七個人的惡魔住在同一個牢房里。他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換牢房,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多嘴。
從那以后,張太行更加小心翼翼,盡量避免和這個男人接觸。他把自己縮在角落里,除了必要的活動,幾乎一動不動,像一只受驚的兔子。
男人似乎也懶得理會他,依舊我行我素。只是偶爾,他會突然盯著張太行,眼神里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像是審視,又像是憐憫。
張太行不知道的是,這個男人名叫陳天虎,是全國通緝的連環殺人犯,手段殘忍,罪大惡極,已經被判處死刑,等待最高人民法院的復核,一旦復核通過,就會執行死刑。
而這次調房,純屬一場意外的烏龍。
監獄近期正在進行檔案系統升級,所有囚犯的信息都要重新錄入電腦。負責錄入信息的獄警是個新人,業務不熟練,在錄入陳天虎的信息時,不小心將他的牢房編號輸成了張太行原本應該調去的18號牢房,而將張太行的信息錄入到了陳天虎所在的死刑犯專屬牢房——特殊監區3號牢房。
更巧合的是,張太行和陳天虎的身高、體型相近,年齡也相差不大,都是二十多歲。而且,因為檔案系統升級,所有囚犯的照片都暫時無法調取,獄警們只能根據編號來確認身份。
負責押解張太行的獄警,只知道要將編號9527的囚犯送到特殊監區3號牢房,卻不知道這個編號對應的信息已經被錄錯了。而特殊監區的獄警,也只知道3號牢房要接收一名囚犯,同樣沒有核對照片,就直接將張太行送了進去。
就這樣,一場因工作失誤引發的誤會,讓兩個命運截然不同的人,住進了同一個牢房。
張太行在特殊監區3號牢房里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里,他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生怕陳天虎會突然對他下手。他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神也變得更加呆滯。
他曾經試圖向獄警反映,說自己住錯了牢房,可每次獄警都只是不耐煩地告訴他,“你的信息沒問題,老實待著就行”,然后就轉身離開。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的信息會沒問題,為什么沒人相信他的話。
他不知道,此時的檔案系統里,他的身份已經被錯誤地標記成了“死刑犯陳天虎9527”,而真正的陳天虎,信息卻顯示為8848張太行。
這天早上,天還沒亮,牢房的鐵門突然被打開。四名荷槍實彈的獄警走了進來,表情嚴肅得可怕。
“8848,起來。你的牢房安排錯了,跟著他們走。9527跟我來”為首的獄警說道,聲音冰冷由于是上面調來的獄警,他并不認得每位囚犯的臉。
張太行愣了一下,終于反應過來
“等等,警官,你們認錯人了!”張太行突然大喊道,“我不是陳天虎,我是張太行!是我住錯牢房了!”
獄警們轉過頭,冷冷地看著他。為首的獄警皺了皺眉:“9527,你鬧什么?陳天虎的編號就是9527,信息核對無誤你是陳天虎,他是張太行,少廢話!”
“不是的!我真的是張太行!我是偷稅漏稅進來的,被判了十年,不是死刑犯!”張太行激動地站起來,想要沖過去,卻被旁邊的獄警一把按住。
“老實點!”獄警呵斥道,“死刑犯臨刑前都想狡辯,我們見多了。趕緊走,別耽誤時間!”
“我沒有狡辯!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去查檔案,去查照片!我真的不是陳天虎!”張太行拼命掙扎著,聲音帶著哭腔,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可他的掙扎是徒勞的。獄警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在他們眼里,死刑犯臨刑前的任何辯解都是借口。他們架著張太行,強行將他拖出了牢房。
張太行回頭看著陳天虎,陳天虎也在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解脫。然后,陳天虎被另兩名獄警押著,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陳天虎!你快告訴他們,我不是你!你快說啊!”張太行朝著陳天虎的背影大喊道。
可陳天虎沒有回頭,只是一步步往前走,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張太行被押上了一輛囚車。囚車的窗戶被黑色的鐵皮封死,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透氣孔。車廂里一片漆黑,只有他的哭聲和掙扎聲在回蕩。
“你們放開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住錯牢房了!我不是死刑犯!”他拼命地捶打著車廂的墻壁,聲音嘶啞,“你們去查啊!去查我的檔案!去問我的父母!他們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押解他的獄警坐在旁邊,冷漠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在他們看來,這只是一個死刑犯最后的瘋狂。
囚車行駛了大約兩個小時,終于停了下來。張太行被押下車,刺眼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荒涼的院子里,周圍是高高的圍墻,墻上纏著鐵絲網,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士兵。
院子的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平臺,平臺上放著一把椅子。
這里是死刑執行場地。
看到這一幕,張太行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終于明白,自己真的要被錯誤地執行死刑了。
“不!不要!我不能死!我是被冤枉的!”他瘋狂地掙扎著,想要逃跑,卻被獄警死死地按住。
“警官,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去查一查,只要查一查,你們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額頭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流出了鮮血。
“別白費力氣了。”為首的獄警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我們只是執行命令,你的檔案和編號都沒問題,我們只能按規定來。”
“檔案是錯的!編號是錯的!是你們錄錯了信息!”張太行嘶吼道,聲音因為過度激動而變得沙啞,“我真的是張太行!我家住n市n縣,我在盛華集團做會計!你們可以打電話核實!求求你們了!”
他報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父母的名字、工作單位,甚至報出了幾個大學同學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希望能有一絲轉機。
可獄警們只是搖了搖頭。“這些信息我們早就核實過了,和死刑犯陳天虎的信息一致。”為首的獄警說道,“你別再狡辯了,安心上路吧。”
張太行徹底絕望了。他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在冰冷的制度和錯誤的信息面前,他的辯解像一粒塵埃,微不足道。
他被押上了平臺,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冰冷的皮帶將他的手腳固定住,動彈不得。一名獄警拿著注射器,緩緩向他走來。
陽光刺眼,風從圍墻外吹進來,帶著一絲塵土的氣息。張太行的眼淚已經流干了,他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不甘。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小縣城的田埂上奔跑,父母在身后笑著追趕;想起了大學時,和朋友們在操場上打球,在圖書館里復習,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想起了剛入職時,穿著嶄新的西裝,走進盛華集團的寫字樓,發誓要好好努力,讓父母過上好日子;想起了那個深夜,張姚和補嵩郡虛偽的笑容,自己簽下名字時的猶豫和僥幸;想起了在看守所里,父母隔著玻璃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想起了在牢房里,自己日復一日的隱忍和對自由的渴望。
他的人生,像一場走馬燈,在眼前快速閃過。那些快樂的、悲傷的、遺憾的、不甘的瞬間,一一浮現,最后都定格在了那個深夜,他簽下“張太行”三個字的那一刻。
如果當時他能勇敢一點,說一句“不”;如果當時他能仔細核對每一個條款,而不是被“機會”沖昏頭腦;如果檔案系統沒有出錯;如果獄警們能多給他一點信任,多查一下……
可世上沒有如果。
注射器的針頭刺入了他的皮膚,冰涼的液體緩緩注入他的血管。
張太行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開始變得麻木。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心跳越來越慢。
他最后想到的,是父母蒼老的臉龐,是他們得知自己“死刑”后崩潰的樣子。他想說一聲“對不起”,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眼前漸漸變黑,最后一絲光亮也消失了。
風依舊在吹,陽光依舊刺眼,可那個名叫張太行的年輕人,卻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帶著無盡的冤屈和不甘,結束了自己短暫而荒謬的一生。
幾個小時后,監獄的檔案系統升級完成,工作人員在核對信息時,終于發現了這個致命的錯誤。他們慌忙聯系執行地,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真正的陳天虎,在18號牢房里得知了這個消息,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因為一場烏龍,撿回了一條命。雖然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但至少多活了一段時間。
而張太行的父母,在接到監獄的通知后,當場昏厥過去。當他們趕到執行地,看到的只是兒子冰冷的尸體時,那種絕望和痛苦,幾乎將他們擊垮。他們不斷地向監獄討說法,不斷地申訴,可最終,這場悲劇只能歸結為“工作失誤”,幾個相關的工作人員受到了處分,而張太行的生命,卻再也無法挽回。
盛華集團的張姚和補嵩郡,得知張太行被錯誤執行死刑的消息后,先是震驚,然后是竊喜。他們沒想到,這個替罪羊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徹底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們。他們依舊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享受著貪污來的財富,仿佛張太行的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多年后,有人在整理監獄的舊檔案時,偶然發現了這份塵封的錯案。張太行的故事才被世人知曉,引發了一陣熱議。人們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和憤怒,譴責監獄的工作失誤,譴責張姚和補嵩郡的惡行。
可這一切,對于張太行來說,都已經毫無意義了。
他的冤屈,最終還是被時間掩埋。他的生命,像一顆流星,在黑暗的夜空中短暫劃過,留下一道微弱的光芒,然后迅速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有那座荒涼的執行場地,只有那把冰冷的椅子,還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個關于誤會、冤屈和絕望的故事。
讓我們把時間線拉回他死去的那一天,當時的太行坐在安樂椅上,他能想寫什么,是以友情形式錯過的愛情?是沒能和親人告別的遺憾?或許都有,但最強烈的想法是"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當一個老實人了。"可惜沒如果,因為確實有來生。
傳說每一條生命的流逝都會以一條白色絲線的形式經過命神的眼前。命神每天都會看見無數條絲線如流星般掠過眼前,這天一條獨特的黑色的絲線吸引到了祂的注意,祂捋起這根絲線,僅是瞬間,太行的一生便已被祂知曉。"這孩子著實可憐,濁氣這么大著實怨不得他,不急著再回去那個世界了,不如去另一方天地看看吧"
太行的意識在藥物中漸漸迷糊,仿佛墜入萬丈的深淵,一股強大的失重感過后,他再次睜開眼,卻怎么也控制不了身體,兩只小手撲騰撲騰,引來兩人的目光,"太好了,夫人,孩子好好地生下來了,是個少爺",接生婆將嬰兒遞給夫人,一位中年男性推開房門,迫不及待的說道"怎么樣了","是個少爺,老爺快取個名字","安泰興隆啊,泰鑫如何","是個好名字"夫人附和道。此時此地,屋內古風式擺設已經讓張太行明白,他重生了,真的有來生。"看來還是個商賈世家,這一世我不能再白活了","我看少爺氣度不凡,將來必定有所修為啊"接生婆插嘴道,老爺擺手道"現在不過一介襁褓,哪能看到氣度不凡。但如果他確實能修到具靈境大術師之階,的確能改變我張家在這城中的地位"聽到這里張泰鑫已經樂開了花,"wc,還能修煉,那我不得搞個世界最強"
可真的會如他所愿么
命神看著他成功轉生不由會心一笑,"希望你喜歡我送你的那份禮物,它也許在前期給你帶來困苦,但你的確需要這份磨煉,不然輕而易舉的成功帶來的只有無盡的自負。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希望你能給我帶來一點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