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陸誠點開第三封郵件，開始播放。

一段嘈雜的背景音先傳了出來，有女人的嬌笑，有酒杯碰撞的脆響，地點像是在某個會所包廂。

很快，兩個男人的對話聲清晰起來。

一個聲音油滑諂媚：“錢局，這次的事，真是太感謝您了！要不是您高瞻遠矚，提前把我那點小麻煩給按下去，我還真拿梁玉梅那個死老娘們沒辦法！您放心，紅山村那塊地，只要一到手，利潤咱們二一添作五！”

是賈文和！

季云飛和夏晚晴瞬間屏住了呼吸！

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幾分酒后的沙啞和高高在上的矜持：“老賈，話別說這么滿。那個梁玉梅硬得很，聽說她那個當法官的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萬一讓他給捅出去……”

“嘿嘿，錢局您就瞧好吧！”賈文和的聲音里滿是陰狠。

“燈再亮，拔了電不就完了？毒品，洗錢，我給他媽的全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證讓他們一家子在牢里團聚，永世不得翻身！”

“哈哈哈，你小子，夠狠！”

“跟錢局您學的！來來來，我再敬您一杯……”

錄音結(jié)束。

套房里，落針可聞。

季云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屁股癱坐在地毯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復喃喃著：“錢宏達……副局長……原來是他……”

他終于想通了所有關(guān)節(jié)。

為什么母親的案子會被市局直接成立專案組，為什么身為法官的哥哥會被經(jīng)偵以雷霆之勢帶走，為什么他們家會在一夜之間，從受害者淪為人人喊打的罪犯。

一張由權(quán)力與金錢交織的巨網(wǎng)，早已將他們?nèi)宜浪勒肿。B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夏晚晴也倒吸一口涼氣，小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副局長！

這已經(jīng)不是水深不深的問題了，這他媽簡直就是一片不見底的泥潭！她的小手緊緊攥著，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漂亮的桃花眼里滿是驚懼和憤怒。

就在兩人被這驚天黑幕震得心神俱裂時，陸誠緩緩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卻站了起來。

他沒有去安撫癱軟在地的季云飛，也沒有理會夏晚晴投來的擔憂目光，只是自顧自地走到吧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晚晴。”他喝了口水道。

“啊？老、老板？”夏晚晴猛地回過神。

“聯(lián)系蘇媚。”陸誠轉(zhuǎn)過身，靠在吧臺上，目光落在夏晚晴身上。

“把賈文和那家礦業(yè)公司的名字告訴她，讓她在魔都那邊查，我需要知道這家公司背后所有的資金往來、關(guān)聯(lián)公司、空殼賬戶。告訴她，我要一份能把賈文和釘死在證監(jiān)會恥辱柱上的財務報告。”

多線操作，異地打擊。

既然你們在豫州的地盤上用權(quán)力織網(wǎng)，那我就在千里之外的金融中心，用資本的刀，給你來個釜底抽薪！

夏晚晴瞬間領(lǐng)會了陸誠的意圖。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明明身處隨時可能被吞噬的旋渦中心，卻依舊冷靜地像一個在棋盤外布局的棋手。那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強大與從容，仿佛一劑強心針，瞬間驅(qū)散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懼。

“我……我馬上去！”

她用力點點頭，不再遲疑，快步走到一旁拿起手機。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干練的女士西褲套裝，緊身的布料勾勒出驚人的腰臀比，尤其是轉(zhuǎn)身時，那挺翹的蜜桃臀在西褲的包裹下，劃出一道讓人心跳加速的弧線。

就在夏晚晴走到角落，壓低聲音和蘇媚通話時，地上的季云飛終于從絕望中掙扎出來。

他猛地爬起來，雙眼血紅地沖到陸誠面前，聲音嘶啞地吼道：“陸律師！證據(jù)！我們有證據(jù)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省紀委！去京都！把這些東西交上去！他們不是能一手遮天嗎？我就不信天底下沒有王法了！”

他激動得渾身發(fā)抖，抓著陸誠的胳膊，就要往外沖。

陸誠紋絲不動，任由他抓著，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呢？”

“然后？”季云飛一愣。

“然后我們還沒走出這家酒店，就會因為‘涉嫌尋釁滋事’或者‘妨礙公務’被抓起來。你信不信，錢宏達有一百種方法，讓我們手里的這些證據(jù)，變成廢紙一張，甚至變成我們偽造證據(jù)的鐵證。”

陸誠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卻像一盆冰水，從季云飛的頭頂澆到了腳底。

“你以為，從我們下飛機，一路坐車到這家全市安保最好的酒店，這一路上，為什么會那么順暢？”

陸誠的目光掃過他，最后落向窗外漆黑的夜幕。

“因為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從我們踏上云陽這片土地開始，我們就是透明人。他們不是找不到我們，而是在等我們，等我們自己走進他們張開的網(wǎng)里。”

話音剛落。

咚。

一陣極其輕微的心悸，在陸誠的胸口一閃而過。

【危機預警】！

雖然感覺微弱，但確確實實是預警的信號！

陸誠的眸子瞬間瞇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推開季云飛的手，緩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裝作欣賞夜景的樣子，指尖卻輕輕撥開了厚重窗簾的一角。

酒店樓下，馬路對面的陰影里，一輛黑色的本地牌照帕薩特，靜靜地停靠在那里。

車里沒有開燈，但借著遠處路燈的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上，有兩個男人模糊的輪廓。

兩點猩紅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滅。

他們在抽煙。

也在……監(jiān)視。

陸誠面無表情地松開手，窗簾緩緩合攏，將那雙窺探的眼睛，隔絕在外。

他轉(zhuǎn)過身，套房里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剛剛打完電話的夏晚晴和一臉煞白的季云飛，都怔怔地看著他。

“看來，”陸誠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我們已經(jīng)被‘歡迎’了。”

一句話，讓套房內(nèi)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季云飛臉上的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墻上，一種被毒蛇盯上的、無處可逃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們，成了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