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一瞬，宴盛沒膽去看她現在的表情。

低垂的眼睫，僵直的背脊，似乎已經展露出他此刻的緊張。

方甜甜完全沒料到宴盛想說的話是這句。

“等多久？”

“怎么等？”

“你想說的就是讓我等你是嗎？”

“宴盛，你為什么這么膽小？”

方甜甜不懂，為什么兩個人簡簡單單談個戀愛而已，為什么宴盛總是顧前顧后，還要一直回避她的話語和眼神。

“甜甜。”

宴盛被她這幾句話問得喉嚨發干，連空氣都不敢大肆吸進，只顧長長的出氣。

“我現在不能。”

…………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方越來找過他。

當時宴盛還和方甜甜在寵物烘焙店里玩了一下午，那是宴盛第一次鼓起勇氣主動靠近她。

結果沒幾天當哥的就找上門來了。

方越帶了一堆東西來恭喜他考入外交學院，嘴上雖沒說些什么，但送的禮物樣樣價值不菲，甚至隱隱約約提到了方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宴盛哪里能不明白呢。

所以他主動說了。

“方越哥，沒達到目標前，我不會耽誤甜甜。”

方越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他雖然對宴盛挺滿意的，但男人嘛，不多逼一把，總是容易松懈的。

“行，既然你清楚，我也不多說，但你要記得這句話。”

于是從那天起，宴盛鼓起的勇氣，又縮了回去。

成了方甜甜口中的鋸嘴葫蘆。

…………

“不能什么？”方甜甜紅著眼睛想問個清楚。

換做是別人，或許會說如果她遇見了更好的人，那他會默默就退出她的生活。

可宴盛說不出口，他已經在拼命成為更好的人了，但是他想要的，想爭取的，實在沒辦法一下子就獲得。

辯論賽上侃侃而談的贏家，此刻只能啞聲認輸。

“甜甜，我還是先回去了。”

看著他慌亂離開的背影，方甜甜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討厭過宴盛。

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方甜甜也立即回了房間。

方越到家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甜甜呢？叫她下來吃飯。”

阿姨臉色有些為難：“小姐說她今天不餓。”

“不餓？”方越蹙眉看過去。

阿姨抬眼看了看樓梯，小聲道：“今天下午小姐和宴小先生在客廳，好像發生矛盾了……”

方越默了片刻，語氣淡淡的：“給她備份清淡的宵夜，晚上給她端進去。”

宴盛到家后，獨自坐在陽臺靜了三個鐘頭。

久久后，才拿出手機，盯著屏幕愣神，敲下幾個無關緊要的字。

「小甜的藥，晚上需要擦一次。」

方甜甜窩在被窩里哭了個昏天黑地，聽見手機響后拿起來看，氣得她直接把手機砸飛幾米遠。

緩了緩，擦擦眼淚，認命的起來給宴小甜涂藥。

“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的啊，這輩子就這么欺負我，嗚嗚……我真的好討厭宴盛……”

方甜甜邊哭邊給小狗擦藥，掉在地上的眼淚被宴小甜無意間舔到，隨后又懵懵的抬頭看著正在哭泣的主人。

方甜甜沒好氣的點了點它的頭，鼻音很重：“跟你爹一個呆樣。”

宴盛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復，他這段時間都快習慣了這種單方面報備的感覺。

以前方甜甜總是有喋喋不休的有話要跟他講，可最近，想說很多話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一個星期后。

方甜甜突然給他回了個視頻。

宴盛看見視頻通話邀請的時候，甚至欣喜的整理了一下發型。

接通后，屏幕那邊卻只有宴小甜搖尾巴的樣子。

“小甜病好得差不多了，它吃的飯是我上網給它選的，然后讓阿姨幫忙做的。”

久違的視頻，讓宴盛帶了些笑意。

“甜甜，你把它照顧得很好”。

宴小甜整只狗看起來活力四射，正在吃著保姆阿姨做的新鮮狗飯，聽見熟悉的聲音后，抬著頭四處看。

方甜甜最近也習慣了每天看宴盛發過來的消息，卻又不想讓他太得意。

看見屏幕里宴盛有些憔悴的，忍了忍想關心的話。

“我要吃飯了。”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

“再見！”

很生硬的語氣，宴盛卻知道她是快消氣了。

還不等他再說兩句，方甜甜就掛斷了電話。

看了眼日歷，又給方甜甜發了條信息。

「明天我要回老家過年，那邊沒什么信號，可能發不出去消息。」

方甜甜看著他發過來的消息，默默吐槽。

“不想發就算了，還跟我說沒信號，什么年代了還會手機沒信號！“

“這個臭宴盛，回來我也不理你！”

新換的手機又被她隨手丟到沙發角落，氣鼓鼓的坐到餐桌前，不等方越下樓就往自己碗里盛了一份蟲草花乳鴿粥。

…………

宴盛確實是和宴葵魏引他們回了落霞村過年。

可當他到了家里，看見村頭新修路，以及手機上依舊顯示的信號，懵了片刻。

宴葵見自家弟弟愣神，忙不迭解惑道：“魏引修的路，網應該是通車后鎮上遷過來的。”

很快到了新年這天，宴盛想給方甜甜打電話。

聲音響了很久，卻一直沒人接。

宴盛想著要不要再打一遍的時候，卻被方甜甜接了起來。

“喂？”

宴盛默了兩秒:“甜甜，你在國外過年嗎？”

“在我爸媽這。”

“甜甜，新年快樂。”

落霞村雖說是有信號了，但打電話偶爾還是會有些雜音出現。

方甜甜聽著電話里帶著電流的聲音，又問了一遍：“什么？”

宴盛說：“新年快樂，甜甜。”

方甜甜聽著他的祝福，傲嬌的“嗯”了一聲，語氣好了些：“新年快樂。”

宴盛聽她回應自己，臉上又染上了些笑意。

“甜甜，你什么時候回來？今年我這邊開學好像更早一些。”

方甜甜心想憑什么要告訴你，可嘴上又誠實起來。

“不知道啊，看我哥哥要待到什么時候。”

“那你回來我能見你和小甜嗎？”

“到時候看吧，看我心情好不好。”

她現在已經都快習慣了在宴盛面前拿喬的樣子。

反正宴盛也不會生氣，既然他喜歡憋著，那大小姐就有的是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