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哈話鋒一轉,語氣又重新變得輕快起來,仿佛剛才的沉寂從未發生。
“但是!你可是在阿哈這里喝了一杯酒!讓阿哈這冷清的破地方終于又熱鬧了一丁點兒!就沖這個,阿哈必須得給你一點‘歡愉’的贈禮!”
祂的聲音重新變得歡快而興奮,像是在宣布一場盛大演講的開幕:
“聽著,現在可不止一位星神在盯著翁法羅斯這盤棋!如果……如果你發現僅僅依靠「記憶」的力量做不到你想要的奇跡……”
祂的語調充滿了暗示性,
“不妨去想想誰會對三千萬個翁法羅斯人的意識感興趣?”
“哪位星神會對那么多人的意識感興趣?” 昔漣低聲重復著,下意識地低了低頭。
在短暫的沉思之后,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直指問題的核心: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她太了解這些高高在上的星神了,祂們絕不會做毫無理由之事,哪怕是代表「歡愉」、以找樂子著稱的阿哈,其行為背后也必然有著某種動機或……更大的“樂子”。
“為什么?” 阿哈似乎對她的提問毫不意外,甚至有些高興,祂還表演似的思考了一會。
“你就當是……阿哈想把這個一直賴在這里不走的‘家伙’,早點弄走吧! 那么多尸體看著就煩心!”
“你這里?你這什么意思?這不是白默的潛意識……?”
昔漣的疑問還未完全問出口,還沒來得及消化阿哈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異變陡生!
她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驟然消失!原來,開啟木門離開只是一個幌子!
阿哈根本就沒打算讓她用正常方式離開!
昔漣猝不及防,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扔”出了這片詭異的酒館空間!
……
昔漣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一片高空之中。
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她,視野急速下墜,下方是一片覆蓋了整個星球表面的、由白默構筑的琥珀大陸!
它如同一個巨大而冰冷的琥珀棺槨,封印著三千多萬次輪回的悲歡與記憶。
這就是……卡默斯蘭那準備讓星穹列車帶走的東西?這凝固的、絕望的“救贖”?
不過……阿哈為什么要告訴我那些信息?對翁法羅斯的意識感興趣的星神……
還有,小白默的記憶又為什么會破碎成那樣?
昔漣思緒在墜落中飛旋,但等到她的視野被那無邊無際、的琥珀徹底占據后,一個迫在眉捷的事情還是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現在要做的是先改變白默生命第一因的答案,至少……不能讓他走犧牲自己的老路。
但是……
僅憑昔漣自己現在的力量,或許連白默心中那最表層的,由偏執凝結的琥珀壁壘都無法打破……
也就在昔漣腦海中冒出這想法的時候——
“愿來自「毀滅」的恨……能助你燒卻他心中的迷茫與固執……”
一絲若有若無的呢喃,清晰地響徹在她的耳畔。
這是白厄之前留在白默體內的「毀滅」意志!
嗡——!
象征著卡厄斯蘭那意志的、純粹而暴烈的「毀滅」之力,化作一道黑紅色的流光,在她手邊迅速凝聚、塑形——赫然是那柄曾貫穿她心臟的“侵晨” !
白厄果然猜到了她的想法!
昔漣的左手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那滾燙得仿佛熔巖凝結而成的劍柄!
幾乎是同時,屬于「毀滅」的那份狂暴、灼熱、帶著焚盡一切的恨意與力量,如同失控的火山,順著劍柄瘋狂地涌入她的手臂,侵蝕著她的骨骼,一路往上,灼燒著她的靈魂。
劇烈的痛苦甚至讓昔漣的嘴角有些抽搐,盡管如此,她的手指卻也如同焊鑄在劍柄上,沒有絲毫松動!
這份**與靈魂被灼燒的痛苦,與白默獨自承受的三千多萬世輪回的孤獨與守望相比……微不足道!
“給我——破!”
伴隨著一聲傾盡全力的吶喊,她揮動了手中這柄凝聚著毀滅與拯救雙重意志的利劍,向著下方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琥珀大陸,狠狠斬下!
砰——!!!!!!
一聲仿佛整個世界根基都在震顫的巨響!在白默內心世界具象化的這片琥珀大陸,那最表層的壁壘,在這一記匯聚了卡厄斯蘭那信念與力量的斬擊下,被悍然斬得粉碎!
然而——
當表層的琥珀崩裂、消散之后,顯露出來的是……整整三千萬座更加晶瑩、更加堅固、如同墓碑般聳立的塔狀琥珀!
它們密密麻麻地矗立著,攔住了昔漣。
更令人心悸的是,從每一座塔狀琥珀之中,都走出了一個身影——那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精致人偶般的“昔漣”。
她們無聲無息地出現,成千上萬,轉眼間便將手持侵晨的昔漣層層疊疊地圍在了中心,如同一片沉默的、冰冷的海洋。
昔漣的目光瞬間冷冽如寒冰,將手中的侵晨握得更緊。
無論眼前是何種阻礙,無論這些“自己”代表著什么,現在,任何擋在她與白默之間的存在,她都絕不會退縮!
昔漣做好了戰斗的準備,意志如同出鞘的利劍。
但,下一秒,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那一個又一個面無表情的“昔漣”,并沒有發動攻擊。
她們只是寂靜又動作整齊劃一地向著兩側緩緩退開,無聲地讓出了一條筆直通向白默的道路。
因為……
在這由三千萬個輪回中。
沒有哪一個“昔漣”,會不希望白默得到拯救。
也沒有哪一個“昔漣”,會拒絕幫助“自己”去拯救他。
昔漣看著這條由無數個“自己”主動讓開的道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了然與決絕。
她不再猶豫,大踏步地沿著這條匯聚了所有“昔漣”期望的道路,堅定不移地向著白默意識的最深處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