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作為海濱城市,在八十年代后期開展第三產業轉型,由工業向旅游文化業發展。
被譽為“北方小香港”的連城,剛剛舉辦完國際服裝節。邀請了海內外十八支模特隊伍,進行一百多場走秀表演。
城市旅游業飛速發展,旅人交織,帶動大街小巷欣欣向榮。
老黃費勁巴拉蹬著三輪車,到了十字路口擦把汗:“我說非要這時候‘送溫暖’嗎?大熱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沈珍珠坐在三輪車后面美美吃著冰棍,笑盈盈地說:“黃師傅,加把勁兒,馬上到魚塘了。這是咱們轄區最遠的地方,難得過來一趟干脆把中秋禮送來嘛,這也是馬——”
“行了行了,你別又拿馬所壓我。回頭我騎不動了你得跟我換?!崩宵S剛才在派出所偷懶,這下成了現世報,苦苦在大太陽下面蹬了三十分鐘三輪車,運了四百斤大米和兩桶油。
對了,還在后面坐了個小王八蛋。
“加油~加油~”沈珍珠在后面給他加油,掐著小嗓子也不知道是在故意氣他還是氣他,反正越加油,老黃越鬧心。
他一個大老爺們在大馬路上也不能這讓小姑娘騎三輪他歇著,真是硬挺著一口氣騎到魚塘。
到了地方,顫顫巍巍地從三輪車上下來,坐在人家門檻上要水喝。
沈珍珠身材不高還挺有干巴勁兒,抱著一百斤大米來來回回往貧困戶家送,倒是讓貧困戶家的趙婆婆感激不已。
“又來看我了,真是謝謝你啊?!壁w婆婆倒了水沒給老黃喝,不管他是不是已經中暑了,先遞到沈珍珠面前說:“小姑娘你喝吧,婆婆給你洗過水舀,你別嫌棄婆婆?!?/p>
“趙婆婆你別說這種話,我怎么會嫌棄你呢?!鄙蛘渲榻舆^水舀,喝著趙婆婆從水井里打來的甘甜地下水。
趙婆婆家只有她和一個五歲女孩,是轄區重點幫扶對象。她們沒有勞動能力,力所能及地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
比那些懶漢等著政府救助的好多了,明明有勞動能力,家徒四壁還臟兮兮,聽說還有懶漢提出要女公安給他們當媳婦的。
呸,臭不要臉。
沈珍珠喝夠了才恍然想起來老黃沒喝,自己跑過去壓著水井,涮了涮舀子裝給他送過去。
老黃實在說不出話,喝了幾口天然冰涼的井水,扯著衣領給自己扇了扇風。
“啊啊啊——奶奶,那邊死人了!”跟奶奶相依為命的芬芬跑過來,她抱著趙婆婆的大腿說:“奶奶,嬸子死了,大肚子的嬸子跳塘死了!”
“什么?”趙婆婆差點沒站住,她扶著門框問:“你說真的假的?”
“嗚嗚奶奶,我親眼看到嬸嬸被撈起來,你快過去,讓嬸嬸活過來吧。”趙婆婆和芬芬與隔壁魚塘承包戶家僅有一條土路相隔,在院子里可以聽到不遠的魚塘那邊吵吵嚷嚷,還聚集著很多人。
她們一老一小時常受到那人照顧,趙婆婆二話不說就往小賣部去:“不行,得報警,報警?!?/p>
趙婆婆忘記沈珍珠也是“警”,不過出命案也確實輪不到小片警管。
“我過去看看?!鄙蛘渲榘瓮韧F場跑。
這年頭大家不注意保護現場,要是被破壞可就不好了。
老黃想要起來,腿腳無力差點坐地上:“誒誒,你記住你就是個小片警,命案跟你沒關系,你問清楚情況趕緊回來咱們通知隔壁刑偵隊啊?!?/p>
沈珍珠跑得飛快,老黃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
跟芬芬說的一樣,魚塘的小路上聚集著不少人,沈珍珠穿著橄欖綠制服過去,讓大家自覺讓開一條道。
沈珍珠見到灰敗臉孔的孕婦躺倒在地,渾身濕漉漉地也不知道還有沒氣息。孕肚高聳,下-身出現血跡。
被打撈起的孕婦皮膚呈現不自然的灰白,她的口鼻周圍堵塞著大量細膩泡沫,全身最突出的特征應該是她圓滾滾的、緊繃的腹部。
腹部大小與生前無異,但內部生命已與母親一同消逝。整個場面寂靜無聲,只有水從衣服和頭發上滴落的聲音,形成一種生命驟然停止于最旺盛階段的、令人窒息的靜默畫面。
忽然芬芬痛哭起來,頓時孕婦的親大哥大嫂和婆家人也開始彼伏的哭聲。
“你們搶救過了沒有?做沒做人工呼吸?”
“什么呼吸?”
沈珍珠明知道她已經死亡,還是希望有一絲奇跡發生。
她伸手按住孕婦胸口,不再浪費時間,按照上輩子學習的急救知識,墊起脖頸后開始按壓和幫助呼吸。
“喂喂,你干什么呢?”孕婦丈夫叫牛鑫,紅著雙眼想要讓沈珍珠起來。
沈珍珠反手打掉他的手:“不要干擾我!”
牛鑫哽咽地說:“謝謝你,可是、可是她真的死了嗚嗚嗚。為什么這種慘事發生在我身上,媳婦和孩子一起沒了,還不如讓我去死了?!?/p>
如此悲痛的呼喊,讓周圍聚集的釣魚佬和避暑游玩的人們也紅了眼眶。
“誰都不許動我媳婦,我的媳婦、我的孩子啊嗚嗚嗚?!迸v侮蛘渲榈募绨驈娖人饋怼?/p>
沈珍珠站在孕婦面前,晃悠了一下身體,額頭劇痛差點滑倒在魚塘里。
孕婦的親哥哥本來過來看望妹妹,沒想到陰差陽錯見到婆家人打撈妹妹的場面。
他慌忙扶著沈珍珠,悲痛萬分地說:“小心...哎,謝謝你幫婷婷急救...我、我真想不明白好端端她為什么要自殺啊?!?/p>
外形黑胖的牛鑫哽咽地說:“是我,我不該跟婷婷吵架,讓她一氣之下跳了進去。”
“她有了你的孩子,你還跟她吵架?!”婷婷大哥憤怒地揪住牛鑫衣領,一拳頭過去將他打倒在地。
此時牛婆婆沖了出來,怒罵道:“你還好意思打我兒子,是你妹子不要臉,知道懷了別人的孩子,知道沒臉見人才投河自盡的!”
婷婷大哥站在原地驚呆了:“你再說一遍?”
牛鑫從地上爬起來,悲痛地說:“這件事是真的,有人看到前幾個月她跟收魚的漢子拉拉扯扯。我就因為這件事跟她吵架?!?/p>
牛婆婆站在婷婷尸體旁破口大罵:“我兒子當時就不在家!她肚子是野種,怎么還不讓人說了?”
婷婷大嫂本來還抱著婷婷在痛哭,聞言站起來抹了把眼淚說:“婷婷是什么樣的人我們清楚,別想著人死了就往她身上潑臟水!人到底是自己跳進去的還是被你們婆家人害死的還不一定呢?!”
“胡說,她就是沒臉見人才跳塘死的?!迸F牌派磉叺囊粋€女子也嚷嚷道:“誰不知道那幾個月我哥不在家,她偷人偷得人盡皆知!”
婷婷大哥簡直要被氣死了,他見到站在妹妹尸體旁邊一動不動的沈珍珠,推了她一把說:“公安同志,你可不能讓他們血口噴人啊!人都死了,一點好名聲還沒有嗎?”
沈珍珠忽然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剛才在窒息之中。
這樣的動作將婷婷大哥嚇一跳。
牛鑫見沈珍珠臉發白,冷笑著說:“看她嚇壞的樣子,就是個派出所小片警你們還以為她能給你撐腰?”
“我奶奶已經讓人報警去了,公安叔叔們馬上就過來?!狈曳覐膰^的人群里擠進來,指著牛鑫的鼻子說:“不許你這樣說珍珠姐姐,也不許你說我嬸嬸!”
牛鑫妹妹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還小,不知道什么叫‘偷人’。”
沈珍珠捂著劇痛如炸裂的額頭,驚愕地看了看牛鑫妹妹,又看了看鼻孔沖天的牛鑫,說了句讓所有人震驚的話:“為什么不是你們倆偷人呢?”
牛鑫頓時惱羞成怒:“什么?!你什么意思?!那是我親妹妹!”
親哥和親妹妹偷情?
圍觀群眾們頓時炸鍋,其中不乏大老遠到魚塘釣魚的熟客們。
有人指著她說:“我說片警同志,他們倆人是親兄妹,可不能亂說話???”
沈珍珠揉了揉發疼的腦門,如果是別的情況她能亂說,可她剛才忽然“看見了”婷婷死前“時間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