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所迫不及待趕過來,當著刑偵隊的面給沈珍珠休了兩天傷假,唇角壓制不住地翹著。
沈珍珠待遇好,這次被馬所親自送回家。
“你怎么回來了?”沈六荷還在熱火朝天地炒菜,狹小的廚房里放著三口大鐵鍋,有的把手已經掉了,用抹布包著顛勺。
她見到馬所,還以為沈珍珠出了什么事,顧不上鍋便跑出來:“怎么了,珍珠?”
沈珍珠上輩子還沒被人這樣熱切關心過,她抿著唇沒等說話,馬所已經伸出手客客氣氣地跟沈六荷握了握說:“六姐,還是你會教育孩子。這才幾天又給咱們派出所立功了!具體的我就知道個大概,等過幾天我跟你說。”
沈珍珠:領導哇...當街爆蛋這件事,不說比說好啊。
沈六荷哪里管她立不立功,扶著瘸拐的沈珍珠坐下來,卷著褲腳看了眼,繃不住差點哭出來:“你被人揍了,媽菜刀呢?!”
“不是啊,我沒被人揍。好端端的你怎么認定我會被人揍?”沈珍珠哭笑不得地拉著沈六荷說:“我抓了個嫌疑人,不小心摔的。”
“真的?”
“真的。”
“又抓一個?”
“又抓一個。”
“嚯,珍珠又要上宣傳欄啦?”元江雪抓著瓜子站在門口,跟喇叭似的喊了一聲。
“又立功了?好家伙。”盧叔叔走出來,穿著最近流行的文化衫,笑呵呵地跟其他人說:“這丫頭真是了不得。”
冷大哥和其他店主本來就在店門口打撲克,接茬道:“咱們的鐵四之星啊,這次換點新照片,換大的!最好一眼就能看到咱們小珍珠長得多漂亮的。”
沈六荷抹抹眼角,看到傷勢沒想象的嚴重,重新燃起笑容跟馬所說:“這是把我嚇到了,還麻煩你特意送她回來。”
馬所感同身受地說:“我也有個女兒,年紀跟她差不多。要說父母的心是一樣的,我能理解,非常理解。這兩天讓她在家休養,等什么時候膝蓋好了,什么時候上班。”
“我還能上班,只要不出外勤就沒事。”沈珍珠心想,可不能休假啊,休假工資少啊。
馬所不知道沈珍珠所想,真是被她的工作熱情感染,拍拍沈珍珠的肩膀說:“小沈,我知道你一心撲在工作上,你先安心在家休息,工作的事還有其他同事處理。等傷好了,再發光發熱。”
好吧。
沈珍珠還能說什么。
等到馬所離開,大家還想詢問她立功的事。沈六荷大著嗓門說:“回頭都看宣傳欄,她現在還保密呢。”
過來打飯的張大爺帶著張小胖,對于鐵四的老人們來說,這里物美價廉味道好,完全可以當做鐵四群眾們的社區食堂。
沈珍珠坐不住,一邊想著梁建國會不會招供,一邊瘸拐著走到門口給他們祖孫打盒飯。
“姐姐,我沒要雞腿。”張小胖低頭驚喜地看著雞腿,還以為沈珍珠打錯了。珍珠姐不容易,他可不占便宜。
“這是獎勵你今天表現的。”沈珍珠往他飯盒里澆上番茄炒雞蛋的湯汁,胖小子就喜歡用這個拌飯吃。做盒飯久了,街坊鄰居的口味,她都記得。
張大爺還在跟沈珍珠生氣,在她的攪合下,兒子媳婦帶著孩子全天候過來盯著他,連冷老板給他準備的棺材板也給退了!
“張大爺,您也加個雞腿,吃了延年益壽噢。”沈珍珠像是哄小孩一樣說。
“人老了吃肉不消化。”張大爺看了眼大盆,把鋁飯盒一伸:“給我點魚湯,我回家泡大蔥去。”
“好咧。”沈珍珠笑盈盈地給張大爺加了勺魚湯。
隔日,沈珍珠還在店里幫著洗菜切菜,遇到臊眉耷眼上學的張小胖忍不住發笑。
孩子們都以為能停學,還沒等激動,復課的通知就下來了。里外里一天沒休,白激動一場。
她給張小胖嘴里塞了顆茶葉蛋,外面過來個貴客。
顧巖崢從切諾基上下來,提著飯盒說:“洗干凈了,上次忘記給你拿過來。”
副駕駛坐著陸野,陸野喊道:“珍珠姐!”
“嗨!”沈珍珠惦記案子,眼神期待地望著顧巖崢。
顧巖崢心領神會說:“他昨天晚上做的手術,手術失敗,保不住了。我下午去審他。”
“保不住才好。”沈珍珠抓著飯盒麻利打上菜,飯盒壓得嚴嚴實實遞過去:“算襲警?”
顧巖崢沒想過來打飯,可遞過來的不能不要。
他接過沉甸甸的飯盒,頷首說:“襲警,不管是我還是街邊群眾都可以證實,板上釘釘,跟你沒關系。”
沈珍珠松口氣,有點不好意思。拿著抹布扭扭捏捏地擦了擦臺面。
顧巖崢目睹慘案經過,今天早上聽說整個刑偵隊都沒有人吃雞蛋。見她這副表情,失笑道:“怎么想的?”
未盡之語是“怎么想的當爆蛋英雄”。
沈珍珠小聲說:“女子防身術就有這個,打人打要害。”揍男先爆蛋。
顧巖崢點點頭。教得沒錯,男人之間對此的恐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也不跟你多說謝謝了,說多了也沒用,你知道自己很優秀就行。”
梨渦又出現了。
是真高興。
顧巖崢短促地笑了下,沒讓沈珍珠看著。探究她的梨渦,成了最近顧隊的興趣。
“那我先走了。”顧巖崢端著飯盒:“明天中午我帶他們過來吃,再把飯盒給你。”
沈六荷從廚房出來,擦了擦手說:“你們來就不吃盒飯,想吃什么打電話我提前給你們炒好。”
顧巖崢隊里一幫糙老爺們,平時方便面配火腿腸都能搶來搶去,加個蛋那就是上等佳肴,雖然最近恐怕都不會吃蛋了。
但哪里還需要在六姐這里點菜的。
“不挑,一些你們剩得多的、不好放的菜炒了就行。”顧巖崢提著飯盒,給他們又要了幾個盒飯先湊合,免得自己過去吃,還得面對他們幾雙探照燈的大眼和咽吐沫的聲音。
“那不行,還得給小野多多的肉。”沈六荷笑著說:“你們一幫大老爺們得嘴壯。”
虎背熊腰的小野同志趕緊嗷嗷喊道:“六姐,肉肉肉肉肉肉,多多的肉肉肉肉肉啊。”
沈六荷樂得要命,掏出個飯盒說:“我現在就給你打多多的肉吃。”
“謝謝六姐!”陸野搓搓手,站在大盆對面期待媽媽的飯菜。看到六姐要往番茄炒雞蛋上打,忙說:“不要雞蛋!”
沈六荷納悶地看了眼:“這樣營養不均衡啊。”
陸野怯怯掃了眼爆蛋英雄。
托她老人家的福,這種散黃的雞蛋他連看都不敢看了喂,整個刑偵大隊提蛋色變。
“不用,我今天不需要這份營養。”陸野握著六姐的手,往排骨豆角上舀了點:“就這個最好。”
沈珍珠在一邊抿唇笑,又不敢笑的太囂張,憋得好難受哇。
臨走,顧巖崢打開駕駛座的門,跟沈珍珠說:“對了,昨晚周飛鳴招了。她說半夜回家發現有死人,被梁建國威脅幫忙處理。平時梁建國對她拳打腳踢,她也是為了逃避梁建國才到連城,沒想到被他再次抓住。這次拿她全家脅迫幫忙毀尸滅跡。你怎么看?”
心思細膩的沈珍珠全身心都在案子上,沒發現最近顧巖崢老是喜歡向她提問。
陸野提著飯盒站邊上,猶豫著要不要再加份大米飯。聽到顧巖崢向沈珍珠提問,也看過去。
“她說得應該是真的。梁建國碎尸行為會伴隨暴/力傾向,控制欲很強。通常伴隨著情感麻木或者解離的狀態,漠視生命,通過在肢解尸體實現心理上的支配權。這樣暴/力行為也會在生活中出現。”
沈珍珠邊回憶曾經閱讀過的心理學書籍,邊說:“我發現周飛鳴下頜邊和脖頸處有青紫痕跡,正好能對應她的說法。”
顧巖崢說:“他還伴隨奸//尸行為。”
陸野皺眉,低罵:“就不是個人。”
顧巖崢顯然不是讓人罵梁建國。
沈珍珠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奸//尸意味著他可能會被判定有嚴重精神障礙,以至于會逃脫法律制裁。
她脫口而出:“這種行為伴隨著嚴重心理障礙,有反社會人格障礙傾向,對判決不利。但他處理尸體手段老練、干凈,并不是有精神疾病患者能進行的理智行為,還能在分尸現場睡覺,我懷疑他——”
“并不是第一次作案。”顧巖崢說:“并且可以排除精神障礙,可以說是——性/心理障礙。”
“性/心理障礙!”
沈珍珠與顧巖崢異口同聲,小姑娘彎彎的眉眼映在顧巖崢的眼眸里,他也相視笑了。
陸野一頭霧水:“什么就性/障礙了?他變態了啊?他本來就是個變態啊。”